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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於丹家庭背景:姥姥是旗人 父親被譽為國學大家

王潔

2012年11月19日08:53    來源:中國婦女報    手機看新聞

  圖為於丹和她的父母。

  【人物檔案】

  於丹,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藝術與傳媒學院副院長,曾被評為北京市十佳電視藝術工作者,“中國十大教育英才”,品牌中國年度人物之一﹔曾獲得首都十大教育人物等各類榮譽稱號。在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文化視點》等欄目,通過《論語心得》、《庄子心得》、《論語感悟》等系列講座普及、傳播傳統文化,以生命感悟激活了經典中的屬於中華民族的精神基因,在海內外文化界、教育界產生了廣泛影響。

  在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播學院教學樓,於丹將記者接到她的辦公室。面前的她著一件下擺裙式的半長黑呢大衣,頭發削得很短,顯出富有青春氣息的精干。她大大的眼睛亮亮的,伴隨著講述,似乎也在傳遞著曾經的苦辣酸甜滋味。我們聊她的童年,聊她那些與眾不同的小孩子讀大部頭書的經歷,當然聊得最多的是她的父親。她曾說過:她之所以能如此熟練地把“孔子”“庄子”信手拈來,皆得益於她行走在中國古代文化經典旅途中的引路人——她的父親。父愛,給了她最好的人格成長環境,陶冶了她的情懷。

  讓女兒從降生那天起,就走入一種“氛圍”

  於丹認為,一個孩子出生后首先面對的是家庭給她的一種氛圍。對世界、對人性的最基本判斷來自於家人。

  於丹是上世紀60年代中期生人,那時的獨生子女是很少的,而她恰恰就是。一出生就趕上文化大革命,社會教育基本不成體系,父母雙雙被下放到農村,她最早是跟著姥姥生活。姥姥是旗人,大家閨秀,1920年就上張之洞辦的女子師范,學養很深。於丹3歲前,姥姥就用卡片教她識字,背詩詞,她3歲時就能看字書了。那時每每回家的父親給於丹的印象就是:帶著黑邊眼鏡,很儒雅、沉默,手裡似乎永遠捧著書。

  於丹的父親於廉早年畢業於無錫國專,與范敬宜先生是同學,文筆極好,被同行譽為“國學大家”。

  於丹小時候,父親喜歡和幾個摯友在家裡簡陋的陽台圍著小茶幾,坐在藤椅上喝茶,有時會展開一把白扇,幾個人吟著詩,有人提筆寫扇面,有人研墨,有人制印,有人繪畫,一番創作,就將一把非同尋常的扇子做成了。小於丹那時候就知道,印章上的文字有朱文和白文之分。朱文即印面上的文字是凸起的﹔白文即指印面上的文字是凹入的。知道有一個西泠印社,因為大人們一邊制印,一邊總要拿著西泠印譜給她講解。當墨磨得很濃的時候,父親會把女兒叫過來說:“看!這叫焦墨。”然后,用筆蘸一下在紙上“啪”地一帶,竹節就畫出來了。

  於丹最早接觸《論語》是在六七歲時。那時每到“五一”或者“十一”,家裡都會有中山公園的游園票,父母會和幾個朋友幾家相約到公園游玩。一次,父親問小於丹:“三人行必有吾師焉”,今天這麼多人,你去看看,這裡誰是老師?誰不是老師?”小於丹就在人群裡轉啊轉,觀察一圈回來對父親說:“有一個阿姨對人特別好,照顧我們每個小孩子,應該是老師。有個叔叔大聲說話還吐痰,他不是老師。”一番話引得周圍的叔叔都笑了。這時候父親說:“你看那個阿姨好吧?她是老師,你要和她一樣好,這叫‘見賢思齊’。你看那個叔叔不好吧?他也是老師,我們應該‘見不賢則內自省’,就不能向他學了。”父親還給她講“君子慎獨”這個概念——在人多的場合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一個人在一個地方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這些都給年幼的於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當然,有時把女兒說煩了,小於丹就跑了。跑了就跑了,父親從不把女兒揪回來,他希望讓一切都在自然中。

  那時,父親雖說下放到農村,但他希望女兒坐擁書城,一有時間就到處轉新華書店,給女兒搜羅各種小人書。有一段時間,每星期能一箱子一箱子地寄給女兒。於丹的媽媽因此曾數落他,說他都買重復了,比如八個樣版戲僅各種《紅燈記》版本就買了7本。父親會指著他的“收獲”解釋說:這是電影的,那是手繪的﹔這是程十發畫的,他畫的要看。當時大畫家都畫小人書去了,他會挑大家畫的去買,找各種版本買。小於丹因此夠奢侈,一個四五歲的小孩看書已經可以挑版本了。父親也因此會和孩子討論,看哪個版本畫得最好。

  父親喜愛詩歌,詩歌是家裡的一種生活方式。他自己常念詩,教於丹念詩,和朋友一起念詩,也給媽媽寫詩。

  父親喜愛昆曲,常帶小於丹去看昆曲演出。后來也喜歡上昆曲的女兒常常自己去北京的人民劇場去看演出,久而久之,女兒看過的曲目和會唱的曲目比父親還多。當市場上第一次推出昆曲《振飛曲譜》時,父親毫不猶豫地給女兒買了一本。

  那時常去於丹家的人都會記著,她家裡沒別的,就是書多,連廚房裡都有書櫥。她家的書架什麼材質的都有:竹的、藤的、木的。在女兒身邊,父親不是在看書,就是拿根鉛筆在書上圈圈點點,做讀書卡片。父親做的那種卡片女兒太熟悉了,一打一打的,中間用鐵?子穿著,上面滿是爸爸寫的漂亮的蠅頭小楷。

  耳濡目染,於丹從小就愛陪著父親一道看書。

  教育的前提,是讓女兒學得輕鬆

  耳濡目染的環境,和風細雨的方法,有利於一個孩子一種習慣的養成。於丹現在喜愛詩歌源於父親從小就在和她說詩歌。還在小於丹3歲那年,春暖花開時,父親帶著女兒到北海公園,指著枝頭的杏花問女兒:“為什麼說‘紅杏枝頭春意鬧’?你看這花‘鬧’嗎?”女兒說:“不鬧啊。”爸爸把女兒扛起來,讓女兒騎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圍著杏樹轉著圈地跑,邊跑還邊問女兒:“你看花‘鬧’了嗎?‘鬧’了嗎?”小於丹興奮地連說著:“‘鬧’了、‘鬧’了!”父親放下女兒進一步問:“你說,為什麼這句詩不寫“春意開”、“春意放”,而寫“春意鬧”?因為人動起來它才是‘鬧’的。”這些場景后來讓女兒記憶很深。上小學一年級時,有一次小於丹放學回家問父親:“老師在課文裡有一個形容詞說‘麥浪’,是什麼意思?”為了讓女兒理解其意,父親帶著女兒坐上長途汽車,經幾番不停地倒車后在郊區找到一片麥田。看著夏秋季節一望無際的麥子隨風起伏,父親對女兒說:“你看這就叫麥浪”。父親用一整天時間跑郊區,從郊區再折騰回家,一片苦心就為讓女兒能搞懂“麥浪”這個詞。

  在於丹3歲生日時,父親送她的禮物是厚厚的大部頭書——浩然的《幼苗集》。6到8歲時,媽媽看到女兒的狀態就是在門后坐在那裡捧著一本大書在看,那就是她那時的娛樂生活。她看《金光大道》、《艷陽天》、《西沙兒女》,還囫圇吞棗地看《西游記》、《紅樓夢》……后來,女兒偷著翻爸爸書架裡的外國名著,看《俊友》、《人間喜劇》、《悲慘世界》、《安娜·卡列尼娜》等等,鄰居們看到她這麼小的年齡整天抱著這些大部頭的中外文學名著,感到驚訝,曾擔心地對於丹父親說:“怎麼可以讓孩子看這些書?孩子肯定看不懂。”父親哈哈一笑說:“我們家是百無禁忌,認得字就讓她看,看不懂就不懂唄,慢慢地她會懂的。”父親的開明,讓於丹帶著玩的心態接觸文學經典,養成對書的依戀。

  在於丹很小時,父親時常給她講《論語》、《庄子》。父親認為《論語》、《庄子》可以反映中國人做人的基本態度,但他不是讓女兒系統地背,而是零零散散給她講。中華書局在上世紀80年代初出過台灣陳鼓應先生寫的一本《庄子今注今譯》精裝本,爸爸愛不釋手。一有閑暇就給於丹從《逍遙游》講起,以至於后來,無論環境怎樣變化,這本書都是於丹的枕邊書,再后來成了她講庄子心得的藍本。

  於丹長大后,有一天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陳鼓應老先生從美國打來的。也許是看過了於丹寫的《庄子心得》,他說他想見她。於丹開始沒好意思見老先生,想聽了他的講座后再見他。在他的講座的台下,就聽老先生說:“於丹和我大兒子一樣大,我看她,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於丹聽了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見到老人家於丹說:“您知道,您的書陪了我多少年嗎?那是我父親傳給我的。父親一直在給我講《庄子》呀!”

  培養孩子的主見,把握尺度順勢引導

  於丹記得,十多歲時,她和父親有一場爭論。女兒特別迷戀趙孟頫的字,她覺著趙的字漂亮、嫵媚、輕盈。但是父親建議女兒練魏碑、練顏體。女兒不接受,覺著太肥碩渾厚。對此,父親不強求女兒,而是耐心地給女兒講道理。父親說:“有兩個人的字你不能練,一是趙孟頫的,二是蘇東坡的。趙是因為氣節有問題。書為心畫,字如其人。一個人氣節軟媚,字就沒有鋒骨。老寫軟的字,人也會變得很軟。蘇東坡做人毫無問題,但他的字是才子字,間架結構偏,如果你沒有練過碑體,間架不好,直接學蘇體你學不了。”父親還進一步耐心地對女兒講:“蘇黃米蔡(書法四大家)這樣的字你是學不了的,可不要不會走就想跑啊!”父女在磨合,女兒說:“柳體字好嗎?”“柳體字太瘦了。”父說“顏體字呢?”“顏體字太肥了。”最終,二人找到都認同的字體:歐體,歐陽詢的字。

  對京劇的認同也一樣。父親最喜歡言派的老生,家裡聽得最多的是《鎖麟囊》、《春閨夢》、《荒山淚》、《貴妃醉酒》等,他曾建議女兒聽程派的戲,女兒覺著太苦了,不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他不強求女兒。

  於丹說:“對於一個女孩子生命成長來講,她生命中第一個最重要的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他的父親。女孩子是從父親的身上,學習對家人、對愛、對人性、對信念、對社會種種的判斷。

  父親曾對於丹說,他信仰的根基就是馬克思主義加儒學。他作為一個解放前學國學的大學生,1948年就參加革命,以后從北京市,到安徽省委,又到國務院,一直是從政,在有所為有所不為上,他會把握尺度,對女兒也一樣,但他會和女兒商量、磨合,最終說服女兒認同自己的觀點。

  受父親影響,於丹對唐詩宋詞有濃厚的興趣。后來在報考研究生時,她希望選擇研究唐詩宋詞。面對女兒這一想法,父親不認同,對女兒說,你學了唐宋,那麼元明清學下來順流而下,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魏晉以上你倒推是推不上去的。建議你報“先秦”。女兒經認真思考,心悅誠服地聽從父親的建議,報考了“先秦兩漢”的文學碩士。

  學習期間,於丹發現家裡客廳的書架上總有一些變化,取書比較方便的那一格書架上,經常擺放著她最想看的新書。她還發現,這些書跟自己的課程進度基本吻合。如某段時間她在潛心學習《論語》,在這一格書架上她可以輕易找到各種與《論語》相關的書籍。漸漸地,她明白了,父親在以這樣的方式試圖拓寬她的知識面,“潤物細無聲”。

  后來,於丹慶幸自己的選擇方向,因為先秦兩漢文學一讀下來,她發現,此后兩千多年的文化,是以這個階段為起點,全程脈絡清晰。

  父親的愛,有時也被誤解

  父親對於丹的愛是深沉的,有時不漏痕跡。

  於丹出生那天,產房外的父親特高興,大夏天騎上自行車滿街轉,最終買了一個少女頭像。那少女塑像是六邊形基座,回到家,他用蠅頭小楷在基座的一面記下女兒的出生日。以后,女兒上小學、上中學、上大學,父親都要將時間、地點記載在每一個側面,將自己深沉內斂的愛傾注在小小的塑像之上。

  后來,他在國務院辦公廳工作到最后幾年時,放棄到較高位的選擇,主動要求到中華書局做副總編輯。父親去世后,父親的朋友告訴於丹,說老人曾說:“我兩袖清風,沒給孩子留什麼。女兒是學文的,我最后在一個最權威的古籍出版社工作,就是想要給女兒留點書。因為在那裡,可以買到折扣最低的最好的書。”

  但是,女兒曾經有過不理解父親的時候。父親沉默矜持,很少笑,小時候於丹看到父親就發?,因為父親看見女兒就要檢查作業,總在關心她念了什麼詩,寫字了沒有,千方百計體現出他的“有所為”。小於丹甚至羨慕鄰居工人家庭的孩子,因為人家的父母為孩子可以上樹掏鳥。她記得,父親曾經給她買過一個娃娃,她經常打這個娃娃,就因為她不喜歡他。

  直到父親76歲去世,母親給於丹講了一個故事,才平覆了她對父親的誤解。那是父親60歲生日時,於丹冒著嚴寒出門給父親買回一個大蛋糕。父親不愛吃蛋糕,一開始沒有太在意,正好有朋友的孩子來串門,他讓人家拿走了。人家走后他醒悟了,女兒給自己買的生日禮物怎麼能送人呢?他於是找老伴探討細節:蛋糕上花是什麼樣?多大?什麼包裝?然后走遍周圍店鋪,趕在姑娘回家之前買回了自己並不愛吃的蛋糕。

  歲數大以后,每到女兒回家的日子,父親總要早早就守候在窗口,看到女兒從大門進來,就會忙不迭地對老伴說:“女兒回來了!女兒回來了!”當母親告訴女兒這一切時,女兒的心被震撼了。

  真正的“孝”,是完成父親的追求

  2001年,父親去世時76歲。悲痛中的女兒曾引《論語》說:“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她的解釋是: 父親在時,你不能完成自己的志向,那就想是不是和父親有默契﹔父親去世后,就要看你的行動了。多年不改變你父親的志向,這就叫“孝”。她認為,生前一茶一飯她不能陪父親太多,父親去世后,她要把他內心想做的事情做出來。

  《論語》、《庄子》和昆曲是父親的最愛,在《論語》和《庄子》理論的研究上,父親把中國的傳統哲學和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加以對照比較研究,於丹希望把這些哲學見解和當代生活價值、生活方式加以比較。於是,她開始在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文化視點》等欄目普及、傳播傳統文化,闡述自己的觀點。2006年,推出《於丹<論語>心得》,2007年推出《於丹<庄子>心得》,同年,結合自己對昆曲的研究,推出《於丹·游園驚夢——昆曲藝術審美之旅》,她試圖用一種通俗的、為不同知識背景的觀眾所喜聞樂見的形式,向大家講解她在相關方面的研究心得,意在讓國人重視國學,激活大家對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經典的研究興趣。

  她因此一次次火了,不僅在國內文化界、教育界產生廣泛影響,而且還應邀到美、英、法、德、日、韓等國家做千余場傳統文化講座,得到廣泛的好評,掀起海內外民眾學習古代文化經典的熱潮。她的《於丹<論語>心得》上市一年內國內便售出600余萬冊,目前已譯成30種文字在世界各地發行。為此,美國《洛杉磯時報》、《華盛頓郵報》、《國際先驅論壇報》,英國《泰晤士報》,德國《明鏡周刊》、《法蘭克福報》、日本《讀賣新聞》、《朝日新聞》等媒體紛紛對她進行專訪。

  走到今天,於丹說:她終於明白,在自己的成長過程中,父親早期對她一路引領的意義,就像醇釀,隨著歲月發酵,歲月越久,醇釀的味道才越醇厚。

  范敬宜先生針對於丹的成長曾說過:我堅信其中一定傾注著她父親的心血和深情。她在熒屏上沉穩堅毅、揮洒自如的神態,使我感覺到她血脈中流淌著父親的智慧和品格。感覺到她一定有良好的家教、家風。(記者 王潔)

(責任編輯:肖亭亭、許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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