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全集》十年新添20萬字 "洗澡"有了完滿結局

　　楊絳近照（攝於2013年）

　　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最新修訂、編輯完成的《楊絳全集》將於近期面世。全集共9卷，總計270萬字，集中呈現了楊絳一生的主要心血，其中包括她的小說、散文、戲劇、譯著以及此前從未發表的古體詩作。這位103歲老人筆耕不輟的文字人生，第一次得以向世人全面展示。

　　十年間新添了20萬字

　　早在2004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就曾推出了《楊絳文集》。據出版社副總編輯周絢隆介紹，從《楊絳文集》到《楊絳全集》，時間跨度足有整整十年，“這十年，楊先生又有新作出現，此次全集新增加的有20萬字。”全集中，讀者可以看到楊絳著名的長篇小說《洗澡》，散文集《干校六記》《我們仨》等，書中還收錄了她的戲劇作品《稱心如意》《弄真成假》等，以及譯作《堂吉訶德》《吉爾·布拉斯》等。

　　十年來，楊絳又有多篇（部）新作問世。2007年，她的《走到人生邊上——自問自答》出版﹔2011年7月，在百歲壽辰前夕，老人又以答問形式發表了《坐在人生邊上》。這些年，她還寫了十余篇散文佳作《魔鬼夜訪楊絳》《儉為共德》《鍾書習字》以及《憶孩時》等。尤其令人驚嘆的是，98歲時，楊絳還為小說《洗澡》寫了續作——4萬多字的中篇小說《洗澡之后》。如今，這些新作均已悉數收入全集之中。

　　面對全集中新收入的這20萬字作品，周絢隆十分感慨：“楊先生一直筆耕不輟，她不像一般作家是為寫作而寫作，而是一直伴隨著對人生、對生命、對人間情感的思考、總結和表達。”在他看來，盡管楊先生惜墨如金，但從其文字中可以體悟到，她對社會、對人生的洞見力非常強。

　　《洗澡》有了完滿結局

　　楊絳續寫《洗澡》的消息傳出后，這部作品立即引起了讀者的關注。在這部續作中，老人給她喜愛的男女主人公姚宓和許彥成安排了一個稱心如意的結局，用她自己的話說，是給了他們一個“敲釘轉角”的命運交代和分配。“由於年事已高，這部作品一直處於沒有最后完成的修訂狀態中，此次收入文集，是楊絳先生的心意，也是這部作品第一次公開發表。”周絢隆說，這部書的單行本也將與《楊絳全集》一同面世。

　　多年以來，《洗澡》中姚宓和許彥成那場沒有結果的愛情，牽動著幾代讀者的情感﹔而在續作前言中，楊絳自稱是“特意要寫姚宓和許彥成之間那份純潔的友情”。對於自己的寫作初衷，她給出了一番答案：“假如我去世以后，有人擅寫續集，我就麻煩了。現在趁我還健在，把故事結束了吧。”對此，周絢隆表示，楊先生之所以續寫該作，也是因為一些讀者對男女主人公的情感表達出某種揣測，“楊先生是不願意大家再揣測下去，不如自己做個了斷。”

　　另據知情人透露，楊絳在98歲高齡時毅然續寫《洗澡》，也與錢鍾書先生的名作《圍城》曾被人擅自胡亂續寫有關。1992年，電視劇《圍城》熱播后不久，一本《圍城之后》突然冒了出來。這本當時被讀者斥責為“狗尾續貂”的所謂續作，胡亂編排原著中的人物，比如唐曉芙竟然被寫成了到處賣唱的歌女，令很多讀者非常不滿。

　　對於《洗澡之后》中的圓滿結局，周絢隆認為這充分體現了楊絳的價值觀，表達了她對人間情感、對於美好事物的尊重和珍視。

　　兩孤本首次收入文集

　　全集中同樣值得期待的，還有楊絳於上世紀四十年代創作的劇本《風絮》，和她翻譯的理論專著《一九三九年以來英國散文作品》。這兩部早期作品均是首次被收入文集之中，還各自牽連著一段往事。

　　《風絮》是一部四幕悲劇，講述有志青年帶著叛逆的富家小姐到農村發展教育，卻以失敗告終的故事。1945年夏天，楊絳寫下這部作品，由著名導演黃佐臨執導，並由黃佐臨的夫人、著名演員丹尼擔任女主角。但是，該劇還未上演，抗戰取得勝利，演員們各奔東西，演出就此擱淺。據楊絳的好友透露：“楊先生原本是想上演后聽取觀眾意見進行修改的，但這個願望落了空，好在后來留下了劇本，還出了單行本，於1947年7月在上海出版公司出版。”

　　另據出版社透露，楊絳原本還曾創作過一個三幕鬧劇，名為《游戲人間》。可惜該劇劇本如今已無處尋覓，隻剩下兩幀圖片，分別是作品上演時印制的說明書封面，以及一段文字說明。

　　收入全集的另一孤本《一九三九年以來英國散文作品》中文版，於1948年面世，書中論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散文創作的狀況及其發展趨勢。該書曾收錄於“英國文化叢書”第一輯，該叢書有12本， 包括英國詩歌、小說、散文、電影等。有意思的是，該書當初收錄於叢書中時，介紹英國文學家C.S.路易斯的《魔鬼家書》的篇章中，增加了一段注釋，這段注釋其實出自作為該叢書編委之一的錢鍾書筆下。

　　六詩作首次公開發表

　　收入全集中的六首楊絳詩作，對於熱愛她的讀者來說是個莫大的驚喜，因為這些詩作皆是首次公開發表。

　　楊絳作詩，喜用毛筆寫在宣紙上，豎排、繁體字，古朴清雅之風扑面而來。過去，錢鍾書先生寫下的詩作，楊絳總是再仔仔細細、工工整整地抄錄下來。她和女兒錢瑗之間，也同樣有詩情傳遞。那時電力供應緊張，遇上停電、滅燈的時候，母女倆就會以賽詩來解悶，常常是你背一首詩，我再接著背一首。

　　據楊絳的好友說，此次收入全集的六首詩作，都是老人在《我們仨》寫成之后創作的。透過字裡行間，總有一種催人淚下的情緒凝聚其中。友人理解她的心思，“楊先生表面上不是哭哭啼啼，內心卻有和丈夫、女兒重聚的渴望，飽含著深深的思念之情。”

　　品詩

　　中秋

　　二?一?年九月

　　忽見窗前月玲瓏

　　秋風竦竦吹病鬆

　　心胸郁結人知否

　　懷抱淒清誰與共

　　離合悲歡世間事

　　陰晴圓缺憑天公

　　我今無意酬佳節

　　但覺淒淒秋意濃

　　趣事

　　百歲楊絳

　　為小狗加注釋

　　楊絳的嚴謹和認真早已有名，即便是已經發表過，並且得到廣大讀者認可的圖書，她還會仔細研讀，為自己糾錯。這次出全集，楊絳就讓人民文學出版社的老編輯充分感受到她對文字的極致追求。

　　《楊絳全集》責任編輯之一胡真才說，楊絳作品《干校六記》中第四記為《“小趨”記情》，其中有一句話為：“大娘‘嚕嚕嚕嚕嚕’一聲叫，狗就應聲而來。”這回修訂，楊絳仔細斟酌后覺得，“嚕嚕嚕嚕嚕”不是叫狗的聲音，所以改為“大娘‘狗’一聲喊，就跑來一隻狗，上炕一陣子舔吃，把炕席連娃娃的屁股都舔得干干淨淨，不用洗也不用擦。”這還不夠，她還特意給“狗”加了注釋：“農村的狗都沒有名字，但是狗能從主婦的呼叫聲中分辨出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