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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白先勇的"牡丹情緣":生怕稍有不慎會損害昆曲美名

白先勇
2015年01月22日08:19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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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我的“牡丹情緣”

  圖為吳冠中拙政園素描和高馬得所繪昆曲人物。

 

  對於昆曲,近十年可以稱得上“黃金時代”。從2001年被列入世界首批非遺名錄,到逐漸打開市場,昆曲正遠離“博物館藝術”階段,逐步實現活態傳承。政策與市場,都為昆曲提供了時代的機遇。那麼,昆曲的下一步應邁向何方?作為諸多探索中的一種,青春版《牡丹亭》制作人白先勇的嘗試,或許能為我們提供參考。 

  ——編者

       

  青春版《牡丹亭》,到今天已經走過了10年。在這段歲月中,許多人在不止一個場合問過我:作為一個作家,你是怎麼跟昆曲“攪”到一起去的?

  我跟昆曲的淵源其實很早就開始了。我10歲的時候,在上海大劇院看到了梅蘭芳和俞振飛演出的昆曲。那是戰后梅蘭芳第一次從香港回到大陸演戲。我想,也許上天在那個時候已經安排好了:那一晚,他們演的就是《牡丹亭》中的一折《游園驚夢》。我一生中的“牡丹情緣”就此結下,直到今天。

  后來,我其實很少有機會看昆曲了,在台灣雖然也有昆曲演出,但那只是一些曲社活動。直到1987年,時隔39年后我又一次回到上海。機緣巧合的是,在那段時間,上海昆劇團正上演全本的《長生殿》。“文革”十年昆曲是被禁了的,我以為它已經消失了,沒想到還能在舞台上大放光芒。演出結束,我的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觀眾走光了我還在鼓掌。我想,這麼了不得的一種藝術,怎麼可以讓它衰微下去?不過,當時也還只是一動念,沒想到日后我真會去為昆曲“賣命”。

  上世紀90年代以后,昆曲開始走下坡路,第一線的演員慢慢老去、退休,演員隊伍也出現了斷層。我這才意識到:這種藝術真的危險了。因此,2000年的時候,當我從心臟病手術中幸運地挺了過來,就開始想:上天讓我活下來,可能是要我再做一點有用的事情。於是,我決定盡我的余生,為昆曲的傳承做點什麼。

  從那以后,在很多人的共同努力下,有了青春版《牡丹亭》。

  與蘇州昆劇院的緣分,也是由此結下——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員班底,都是蘇州昆劇院小蘭花班的成員。蘇州是昆曲的故鄉,有昆曲生長的土壤,從這裡尋找演員是最合適不過的。那時,我就曾經提出建議:蘇州昆劇院應該不僅僅是一個劇團,而是要兼具演出、傳承、宣傳、展示等功能於一體。昆曲是“百戲之祖”,是中國戲曲藝術最重要的品牌,我們也應該有這樣的野心和信心:以后外國人來中國,都要到蘇州看一場昆曲,就好像人們到英國,都要到斯特拉特福小鎮看一場莎士比亞的話劇。

  讓人欣慰的是,2014年12月,蘇州昆劇院新院建筑終於落成了。像我當初建議的那樣,不僅包括了劇場、傳習所,還囊括了關於昆曲的攝影展、書吧、服裝與樂器體驗空間等。“硬件”可以說比十年前好多了,希望“軟件”也能跟上。

  這兩年,昆曲的境況確實改善了不少。這是好事,但昆曲界要自愛,千萬不能砸了牌子。在青春版《牡丹亭》的200場巡演中,每一場我都當成第一場來演,直到最后一場還在修正——因為藝術沒有一百分,更因為我一直懷著萬分謹慎的心情,生怕稍有不慎會損害昆曲的美名。尤其是在國外演出的時候,更是事關民族文化的體面。對我來說,這簡直不是演戲,而像是拿著古青銅器去展覽!有人問我,你是怎樣讓昆曲這樣的中國古典藝術成功走出去的?我的答案是:用最專業的態度,把最好的東西拿給別人看。

  昆曲的美學品格,無疑已經達到了世界水平,也獲得了一定的國際知名度,我們應該乘勝追擊,繼續擴大海外影響力。當然,海外演出需要很大的開銷,青春版《牡丹亭》在美國的巡演,就是募到了100萬美元才得以成行。10年來,我為昆曲已經募款3000多萬元,用於演出和在北京大學開昆曲課等等。我很欣慰地看到,當年播下的種子正在開花結果。

  我個人的努力終究有限。在這方面,我希望政府以及社會各界人士能夠共同承擔起責任。我認為現在的重視也還不夠。昆曲這座寶庫,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搶救。比如音樂,我呼吁音樂界先把昆曲的音樂研究出來,我們不妨把精力和熱情從西方音樂中分一些回來。不知己,怎能知彼?不懂自己的文化,怎麼理解別人的文化?學了也只是皮毛。我們應該先“固本”,先從繼承發揚自己的傳統開始。

  (本報記者周飛亞採訪並整理) 

  制圖:蔡華偉 


  《 人民日報 》( 2015年01月22日 24 版)

(責編:王鶴瑾、許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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