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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第三次踏上武隆山地。
車子沿烏江上溯。茂密的樹木在恍惚中后退,隱約的記憶漸次清晰。奔騰的烏江,在峽谷裡蜿蜒,絕壁像書頁。杜甫驚呼“眾水會涪萬,瞿塘爭一門”,劉禹錫悲歌“巴山楚水淒涼地”……詩人們迤邐而來,用竹簡上千年長成的文字寫詩,等著我們翻看。
曾經,萬山隔絕世事。巴人,在峭壁上拉纖﹔詩人,愁眉深鎖仰天浩嘆。
那僅僅屬於遙遠的回憶。
而今,一切都超越了想象。我懷抱莫大的激情一而再再而三走進武隆,走進一首不是用文字而是用奇山異水寫出的詩篇,一首讓千百年前的偉大詩人會遺憾自己缺席的詩篇。
一條烏江,及其次級河流,在將武陵山與大婁山割裂的同時,將處於兩山褶皺地帶的武隆分為若干高山峽谷。峻嶺深壑把武隆人圍在一方方狹小天地,蜀黔屏障擋住山裡人的視線。武隆七山一水兩分田,土地金貴而貧瘠。自古刀耕火種,人們汗水摔成八瓣也弄不出幾粒糧食。窮困的山民沒有被蓋,就鑽在玉米殼子裡睡覺。
武隆史料記得明白:境內有“山形如龍”“逶迤修回”,武隆人因而自認姓龍,渴望“飛龍在天”。山裡人淳朴,有的是力氣,每天勞作不止。然而老天似乎並不看好這裡。武隆人的福祿依舊跟土地一樣單薄。
終於有一天,人們發現:武隆的優勢、武隆的財富、武隆的福祉,就在武隆山水。兩千九百多平方公裡的武隆,山水相連,森林覆蓋率高,集大婁山脈之雄、武陵風光之秀、烏江畫廊之幽,足可稱“中國武隆公園”。
仙女山擁有規模世界罕見的串珠式天生橋群——天生三橋。橋的高度、寬度、跨度皆在兩三百米以上。三橋平行橫跨峽谷,將兩岸山體連在一起,氣勢磅礡,高聳雲天。無邊無際的群山,如同碧綠的大海。天橋是橫跨大海的脊梁,以靜臥的姿態,躺在大海的心臟,看潮起潮落,浪飛浪舞。
龍水峽十裡地縫,以數百米的幽深,仰望一線天光熹微,聽任千載雲雨倏忽。千仞絕壁,懸挂著飛瀑流泉,蜿蜒清澗,搖曳著翠竹茂林。徜徉於谷中,俯仰於高下,昏昏然不知身之何處,不知今夕何夕。
十萬畝高山草原,是“火爐”重慶的“避暑勝地”。我們來時,正是陽光明媚的下午,遼闊的草原一片蔥蘢,藍天白雲下,到處纖塵不染,空氣沁人心脾。兒童的風箏釋放了純淨的心靈,像風一樣自由﹔階梯飄蕩著少女的裙裾,倚在樓塔的窗戶,張望愛情的彩虹﹔白頭的夫婦執手相攜,在紋路縱橫的手心,分享歲月的無數點滴,回憶裡沒有棱角隻有光澤,當草原上青春的歌聲響起,似曾相識的故事,把他們帶回到遙遠的從前。
如果說武隆山水是一首恢弘的交響詩,白馬山望仙崖便是交響詩的高潮。
望仙崖,橫臥烏江南岸,與仙女山一江之隔,奇峰羅列,怪石嶙峋。
天尺坪茶山茶園接天,雲繚霧繞。“敲鐘望茶”“撥瑟聞茶”“擂鼓採茶”“撫琴獻茶”,若隱若現。
黔蜀門屏,作為省界矗立於密林古道﹔黃柏淌,白馬山最高峰,俯瞰數百平方公裡的白馬山脈,一片花的海洋﹔神龍湖海拔千米﹔十裡岩溶洞河流水喧嘩﹔黃鶯大峽谷,絕壁深幽,雲遮霧涌,人跡罕至﹔巔峰七門洞開,七窟相連﹔萬壽橋,武隆古石橋之最,滄桑兩百年,猶聞馬幫的鈴聲回響﹔山虎關,神廟祈福,神秘莫測﹔大洞河,“河是一道峽,峽是一條河”﹔城門洞是石壁奇觀,一夫擋門,萬夫莫開……
千仞望仙崖,望仙台懸空險峻,臨崖而立。俯觀千裡烏江奔騰洶涌,仰眺妙曼仙女山千姿百態。問浩蕩天風,蒼茫雲海,哪裡是通往夢想的殿堂?
大自然對人類的恩賜,人類常常視而不見,不知珍惜利用。
其實大自然本身精心變幻著構思。歡歌,盛宴,張燈結彩。
武隆喀斯特以景觀資源的獨特性、完整性和原始性,於2007年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武隆走上將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轉化為經濟資源的脫貧崛起之路。近二十多年來經濟總量、財政收入、農民人均純收入大幅增長。千年的歷史一晃而過。今日的武隆已是高樓夾江的現代新城。
夜晚的石板,柔柔地透著如水的亮光,靜靜地等待日月的輪替,靜靜地聆聽瑰麗的詩章。
攀登過多少青山,跋涉過多少綠水,仰望過多少高峻,迷戀過多少清麗,武隆,讓我的吟唱充滿巴山特別的韻律。
今夜,就這樣靜靜地傾聽你在虫鳴中酣然的呼吸,看你在睡夢裡微笑的樣子,讓五彩繽紛的夢幻翩翩起舞。願所有的花朵和樹葉,在風中歌舞升平﹔願所有的山裡人青春不老,愛情如蜜﹔願所有的有生之年,盡享春夏秋冬四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