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季，小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在这个湿漉漉的季节里，江南的小巷里的青石板路被洗刷得格外干净，就像一面明亮的镜子。一个清秀的身影站在巷口，她静静地倾听着雨落的声音，一滴一滴的雨点落地，激起大大小小的水花。只见女孩伸出白皙的手，去接那晶莹的雨滴。渐渐地，雨水在她白皙的手心中积成了浅浅的水洼，随之附带着一丝凉意。而此时的女生，早已泪流满面，她的眼泪和雨水融合在一起，闪耀着钻石般的光彩，掉到青石板上，冒出一缕热气，然后碎成许多更小的水珠。女孩双手掩面，低下头去，低声抽泣着。妈妈，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女孩静静地坐在巷口，风轻轻地吹起她乌黑的秀发，带着凉意。女孩轻轻的抚摸着自己银白色的狐皮围巾，这是她10岁生日时妈妈送她的。那时，多么温馨，多么……怀念呐。还记得妈妈曾经对她说过，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尊重。可是妈妈，你为什么不尊重我呢？

太阳慢慢的升起来，把金色的光芒撒到女孩脸上，暖暖的。女孩原本失落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很好！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努力，创造属于我的美好生活！

忽然，女孩瞥见远处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正在向这里奔驰着。很熟悉的外壳，是法拉利吧。清晨的公路本来就除了货车，就没有什么车了，再说这个普通的江南小镇，哪来的法拉利？女孩马上意识到，妈妈来找她了！虽然有些欣喜，妈妈还想着她，但女孩又摇了摇头。她急忙跑到隔壁的房东家，神色慌张地交代几句后便躲了起来。黑色的法拉利上，走下来一位中年妇女，她穿着褐色的貂皮大衣，微微苍白的脸上略显憔悴，却不失风韵。此刻，她已顾不得形象，急急忙忙挨家挨户询问，女孩的下落。

清晨的江南小镇，伴随着她匆忙的脚步，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有看热闹的，也有抱怨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更多的是对这位母亲的同情，埋怨女孩的不懂事。

询问当地人，找到了女孩所租的房子，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来开。她又找到了房东，当得知女孩已经退房走了以后，她的失落是显而易见的。房东婆婆不忍心看着这位可怜的太太这样下去，欲言又止。

女孩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她也惊异于几天不见，母亲竟然如此憔悴，眼睛逐渐腾起了雾气……

这位母亲，听到了抽泣的声音，忽然激动地扑向房东家卧室的门，发了疯的捶打房东家紧关着的卧室门：“宝贝，我知道你还没走。我错了，你出来吧，妈妈给你道歉好不好？跟妈妈回家吧……”这些话句句像刀子割在女孩的心上。女孩咬了咬牙，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妈妈，对不起……

实在看不下去了的房东，不知该怎么办。便用“你一定是听错了，最近太劳累了吧，她真的走了。”这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打扰了。”中年妇女颤颤巍巍的走出门去。

房东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只看见女孩瘫在地上，昔日脸上那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红红的，肿肿的。

“孩子，你妈妈已经走了。

“奥，”女孩有气无力的说“谢谢你，婆婆。”

看着女孩憔悴的脸也不比妇女好多少，房东轻轻地叹了口气：“哎，你们这是何苦呢？”

“婆婆，您不明白的……”

女孩从小就没了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女孩眼中，母亲是那么的优秀，是一个真正的女强人，女孩一直都是那么的崇拜自己的母亲。但是……母亲从来不过问女孩的生活，也不会像其他父母一样过问她学校的生活。其他同学所厌烦的——母亲的唠叨，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珍贵。

虽然不与自己谈话，但是母亲那似乎很了解自己。刚开始，女孩以为是母女之间的一种心有灵犀。后来，她发现自己想错了，母亲为了解她竟然偷看她的日记！她气愤地去找母亲理论，母亲竟然工作忙到连吵架都懒得吵的地步，只是敷衍的说，以后再也不看了。女孩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妈妈，你不问我，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如实对你说呢？难道你宁愿煞费苦心的看我日记，也不愿和我谈心吗？

后来的后来，女孩认识了一个男孩，他总是会耐心的听女孩说家中的事情，耐心地开导她。男孩像大哥哥一样的亲切，像冬日的暖阳，融化了女孩心中的积雪……直到有一天，母亲气势汹汹的拿着女孩的日记找她，问男孩的事情。女孩惊异地说：“您不是答应好不看我的日记了吗？我只当他是哥哥，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小题大做。”“哥哥？”母亲冷笑道，“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关心你？他为什么不关心别人？”“我们就是普通朋友，难道你不关心我，也不准别人关心我了吗！”母亲的不可理喻让女孩感到气愤。

一气之下，女孩准备离家出走，刚跨出家门，就听见母亲发怒的声音：“你要是走了，以后就别进这个家！哼，没了经济来源，你能生活下去吗？”母亲傲慢的态度又让女孩心生悲凉，所以，才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怕母亲找到她，女孩离开学校，用带出来的一点钱在外面租了房子。那时，女孩便暗自下决心，要闯出一片天地，让母亲刮目相看。可是……生活岂是这么容易？

其实，女孩也偷偷的回过几次家。当她看到母亲要搬家的时候，她一个人静静地蹲在墙角偷偷地哭泣。眼泪肆意的在她的脸上滑落，妈妈，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吗？你不等到我闯出一片天地就走了吗？不等到我证明给你看吗？……妈妈，再见了……

多年以后，因为过早地休了学，女孩没有学历，所以找工作时，连连碰壁。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朋友介绍她去一个老太太家去做保姆，朋友再三叮嘱她，老太太的眼瞎了，要她细心一点。不过，老太太家十分有钱，只要她好好工作，工资还是很可观的。

可是，进门的第一眼，她就惊呆了！那不是她的母亲吗？脸上抹不掉的是岁月痕迹，母亲的两鬓已经斑白……只是短短十几年，为何变得如此苍老？在别人眼里，母亲已是孤寡老人，这还是她那个叱咤风云的母亲吗？母亲本不应如此啊！女孩呆呆的站在那里……

“阿姨，这就是我为你找的新保姆。”朋友说着，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自我介绍一下。

“哦，阿姨，我叫……离殇……您就叫我小伤吧。”朋友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真实的名字。

“潆儿……”女孩一怔，不明白母亲为何叫出他的名字，难道认出了自己？

“汪……”一只纯白色的小狗应声跑了出来，原来是叫它……也对，自己已经变了声，母亲也瞎了，怎么可能认出来呢？

朋友走后，女孩问她的母亲“阿姨你喝水吗？”“不了，放点音乐吧，小伤，你只要把旁边的CD放进那个灰色的匣子里就行了。”母亲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看起来十分慈祥。

女孩走过去，嫣然一笑：“阿姨，你也喜欢听流行音乐啊”

“算是吧，我刚开始也不是太爱听……我原来有个女儿，她小时候非常喜欢听这些……现在听这些音乐……就好像感觉我女儿就在身边呢，呵呵……”

女孩的眼睛湿润了，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芒。

几个星期过后，女孩的母亲把女孩叫过来：“小伤啊，经过这几个星期，我觉得你有很多地方很像我原来的女儿呢。以后，你当我干女儿，行吗？我剩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就陪阿姨几年，好吗？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等我死了，我的财产都留给你……”仅是因为一个人和我很像，你就能无条件的相信她吗？母亲啊，你也太天真了吧。不过，还好是我。

母亲一定很寂寞吧，或是太思念我。不然，怎么会这么急切地找人来替代我？

“好，我答应你！”女孩几乎是喊出来的，“干妈，您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其实我小时候也没有了妈妈。忘了有妈妈的感觉，我不为你的钱，也一定陪在你身边，帮你养老……”女孩带着哭腔说，声音有些沙哑。红肿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感谢上帝，让我和母亲再次相见，少年时的冲动，造就了这场闹剧，还好，结局不坏，让我和母亲又相遇。走过的这些年华，见证了许多事情……

母亲，恕女儿不孝，既然我上半生没有陪在你身边，那么，我会用下半生的时间，好好补偿你。既然我已经回来了，那么，我就再也不会离开……

女孩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一阵嘈杂的雨声，顿时钻进她的耳朵。女孩伸出手，就像当年一样去接雨。微风吹过，夹杂着青草的气息，伴随着湿润的空气……又是一个雨季，这雨季还有些凉意呢。女孩望着她走过的岁月年华，感慨万千。还好上帝是喜欢我的，才会原谅我少年时的任性和胡闹，给我一个圆满的结局，让我和母亲再次相遇。

呐，少年们。不要再胡闹任性了，珍惜眼前人啊。

雨季微凉，那年华永不悲伤。

（河北定州中学高二5班王天宇）

本文刊登在《中山》杂志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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