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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叶舟小说《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茅亭之下堪种诗

刘涛
2015年01月06日08:11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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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的概念一直是变动不居的,只是如今,小说所承载的压力越来越重大,仿佛一辆超载的大车,过大负荷带来的疲倦感同时也消解着读者的热情。我于是有这样一种渴望:能不能把小说写得更赏心悦目,复归它的原初本性?小说可否山南海北,夸夸其谈,可疗疾,可退兵,可止讼,可以种瓜得豆,点石成金,成就人类远古以来的梦想与痴迷?这种写作在唐传奇中达到了一个高潮,因此有“唐三百年,文章鼎盛,独律诗与小说称绝代之奇”的说法。

  《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发表于《西部》杂志2015年第1期)是具有传奇精神的当代小说。故事围绕着“遗爱湖”展开,人物设置简洁至极:苏夫子、修文、叶子、滑雪少年。小说的故事是苏东坡贬谪江南,遗爱黄州。整部小说写得其乐融融,妙趣横生,恰如鲁迅所言:“小说亦如诗。”在《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中,世界的秩序被打乱了,故事透露出的气息却值得玩味。

  这究竟是一部怎样的文本?它所要传达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息?想起罗兰·巴特的一句话——“故事就是气味”。但这种气味每个读者会有不同的感受,倘要执意说出个究竟,就有点儿缘木求鱼,强人所难了。《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是主动性的文本,包含着某种自信甚至偏执,它的叙事逻辑却非常接近唐代文人传奇,如《博物志》和《集异记》,洒脱、诡异、机巧……叶舟的文人传奇恰恰是在延伸这种感觉,是对自身潜意识的一次释放,“种诗得诗”“修文与叶子开挖遗爱湖”都是象征性的文本,是诸多可能性中的一种,但作品所传达出来的境界,所传达出来的文人之心,却远比故事本身重得多。

  叶舟提出了“交叉跑动”的概念,试图探究诗歌与小说之间的“隐秘联系”,试图模糊小说与诗歌的界限,《苏》便是这样一种创作意图的最终实践。滑雪少年就是这种交叉跑动的结果,他诞生于情节之中,在修文与叶子不知怎样唤醒夫子之时,滑雪少年倏然而至。如果滑雪少年仅仅承担唤醒夫子的任务,这个人物将是失败的,他的出现同时还加速了交叉跑动的效果。他是一个诗意化的人物,他脚踏滑雪板,随白雪尘埃而来,大风吹来,他身子一挫,倏然而去。滑雪少年处在情节与技术的边界,或者如作者所说,小说与诗歌的边界。情趣是小说的重要品质,是作者内心境界的体现,叶舟的文人传奇反映的就是他内心的自由与洒脱。与“种瓜得瓜”迥然不同,“种诗得诗”是作者情趣的集中体现,是作品诗意成分的最大释放与喷发,是小说传递给读者浪漫情怀的集中爆发。“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浪漫情怀与现实主义共同构成了中国文学的传统与精髓。

  《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是承袭古典的传奇写作,也是当代意义上的小说文本。唐传奇虽寄寓深刻,却文辞粗糙,艺术性不强,叶舟恰在这一方面进行了反正。首句“风随着意思吹”,就拉开了与唐传奇的距离,《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的语言更具张力,更富于现代感,他不仅在讲故事,更在传递人对汉字的感觉。叶舟用写诗的路数写小说,行文中频频可见他的诗集《大敦煌》《练习曲》的印痕。“种诗得诗”是小说诗意化的体现,它分明是一种诗歌意象,如今却被移植到小说文本当中,呈现出极具张力的艺术效果,它不是“怪力乱神”,而是心心相印,是作者与读者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是对小说观念的一次“证法”与“开示”:小说也可清心。能不能在茅亭之下种诗得诗,对诗人是一次修炼,对小说作者亦然。


  《 人民日报 》( 2015年01月06日 23 版)

(责编:王鹤瑾、许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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