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苹果惹人摘。”——土耳其谚语

序·教廷的纷争

“愿上主临鉴，评判我辈！”红衣主教安贝尔一边大声说道，一边甩去脚上的灰尘，昂首阔步地走出圣索菲亚大教堂。

夏日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这座辉煌的城市，但圣殿的祭坛上，教皇的绝罚诏书被留在阴影里。教堂执事们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这一天，在君士坦丁堡，东正教会与天主教会彻底决裂。安贝尔不知道，他对天主教的一片赤心会在400年后毁灭一个帝国。

在东方，盘踞在小亚细亚的庞大奥斯曼帝国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它渴望已久的地方……

壹·苏丹的梦想

“土耳其人来了！”这个消息对君士坦丁堡的人来说已司空见惯。200年来，这座城市受到的攻击不下100次，惟一一次被攻破是十字军东征——毫无防备地被自己人打败。这场战争的后果是城中财宝少了些，人少了些，对西方天主教徒的仇恨增长了许多。而土耳其人嘛，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这次不同。

“这次的指挥官可是苏丹！”这是奥鲁奇大队长最常说的话。他对刚刚登基的穆罕默德二世充满信心。

听着队长激情宣讲，伊尔汗心不在焉，他是在巴尔干战役中被俘的，原本是基督教徒，后来变成了虔诚的穆斯林。他在心中默念，这次远征是光荣的，伊斯兰世界对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堡的渴望可以追溯到教义刚刚奠定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以及他的父亲毕生的愿望就是征服这座城市。这次远征是不可抵挡的，奥斯曼军队空前地巨大，所向披靡，它将续写帝国的辉煌！

伊尔汗望向远方的城市，在夕阳下显得多么祥和安宁，仿佛不知道即将发生在自身的命运。“我一定会进入这座城市，征服它，让它成为帝国的疆土！”

贰·短暂的宁静

西塞罗站在城墙上打了个哈欠。四周宁静如水，只有猫头鹰时不时叫一声。群星像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监视敌军真是件苦差事，昆图，你说是不是？”他对旁边的伙伴说道。

寂静。

西塞罗明白他的脾性，便住嘴了。但一会儿又说：“真冷啊，晚上的海风凉得刺骨。”

旁边的人像一块石头隐在黑暗中。

“你倒是答话啊！”

一片寂静。

西塞罗忍不住骂了一声。

还是寂静。

“你怎么了？冻成哑巴了？”

那人终于开口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好像在建东西。”

“我怎么看不见？”

昆图没有回答。

这时，西塞罗看到了，奥斯曼人的营地后面有一片空地，亮着微弱的灯光，不时有铸造的声音传来。月亮升起，在微弱银光的照耀下，他似乎瞧见一门巨炮矗立在那里。

“上帝啊……”

叁·无敌的武器

伊尔汗站在苏丹大帐门口，拿着长矛，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两个钟头前，奥鲁奇大队长告诉他，有个异教徒要见苏丹，让他们保护好他。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人却迟迟不见。伊尔汗快要睡着时，那人终于到了。

“来者何人？”奥鲁奇大队长喊道。

“匈牙利的乌尔班。”来人说。

“来此为何？”

“觐见苏丹。”

“有何用意？”伊尔汗顿时清醒过来，如果答得好，就可以进帐觐见，如果答得不好……

“献给苏丹攻城的利器。”

大队长刚想再问，从帐中传来充满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

伊尔汗知道，君士坦丁堡最大的优势就是坚固的两层城墙，虽说已经被岁月侵蚀，但对付奥斯曼的粗制大炮绰绰有余。但如果那人说的不假的话……

过了一会儿，乌尔班走了出来，苏丹吩咐近卫军：“召集工人，按照他的图纸建造。”乌尔班将图纸交给了一位将军，带着苏丹赏赐的财宝离开。将军端详图纸，露出了赞叹的神色——能让苏丹都欣赏的武器，肯定威力极大。风吹起了大帐的帘幕，伊尔汗看见金椅中的王者抬起头，露出一双鹰的眼睛！

肆·弱小的援兵

“援兵要来了！”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句话仿佛给了所有人力量，不管男女老少都忙碌起来：补城墙的、铸兵器的，做口粮的、去祈祷的。整个君士坦丁堡都活了。

西塞罗站在城墙上，双眼凝视着远处的海湾，慢慢地，几根桅杆从海平面升起，他兴奋地大叫：“援兵！援兵来了！”

昆图冷眼旁观：“你数数，有多少根？”

西塞罗冷静下来，仔细看着天边：“一、二、三、四。只有四艘船？”他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君士坦丁十一世给几个大国都发了求救信啊！”

船只近了些，显示出它的旗帜：热那亚。

拜占庭向基督教兄弟们的求救，被400年前的那次反目成仇彻底断送。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法兰西，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只有商人联盟热那亚象征性地派出了援兵。

船只又近了些。昆图突然喊了一声：“奥斯曼军队！”

“什么？”西塞罗一骨碌站了起来，看到众多小船正在接近援兵，更要命的是，风停了，帆船只能坐以待毙。

奥斯曼船只上的步兵跳到了热那亚船上，却被长矛捅到海里。但热那亚水兵的优势随着时间在递减，慢慢只有招架之力，奥斯曼军人甚至可以爬上大船。但这时，起风了！大船以胜利者的姿态开进港口。城墙上的人们开始跪下来感谢天父。拜占庭的希望又回来了！

伍·帝国的黄昏

“砰！”第一发炮弹呼啸着飞出，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撞击了城墙，但它只是晃了晃。

伊尔汗看见苏丹的脸色沉了下来。城墙依旧巍然不动，突然“咔擦”一声，墙体上出现一道小裂纹，裂纹以极快的速度延伸。“轰隆！”无数的青砖以闪电般的速度倒下，扬起一片灰尘。狄奥多罗西城墙倒塌了！苏丹露出笑容：“很好，明天，将是光荣之日！”近卫军欢呼起来，远处的群山庄严地迎接黄昏——拜占庭的黄昏！

陆·攻城的时刻

巨炮轰击已有一段时间，但西塞罗还是觉得震耳欲聋。

奥斯曼人的攻击十分凶猛，几炮就将城墙打出一个大窟窿，城内人只好用木栅栏、铁盆和亚麻布将缺口补上。炮击已经持续了几天，人们抬着十字架或圣母像在城墙上游行，并将圣水洒到城墙上，但炮击声依旧不绝于耳，奥斯曼军队的又一次冲锋即将开始。

西塞罗藏在一块青石后面，满身尘土，看着耀武扬威的奥斯曼军队冲来，不禁抓紧了手中的武器。敌军的坚韧让他们吃尽苦头：土耳其人大喊着“真主！”冲向城墙，然后被墙头扔下来的石头、滚木、火把干掉。如果双方势均力敌，那么拜占庭人肯定胜利，但他们只有8000人，而敌军却有15万人。他们已顾不上战术，只知道撑过一波，再撑过一波。

西塞罗的手指已被弓弦勒出血，但还不停射箭，而昆图刚用长矛将一个爬满土耳其士兵的云梯推离城墙。攻击持续到晚上。西塞罗瘫倒在地，看着最后一缕暮光在西方闪烁，空气纯净得像水晶，月亮出来了，一轮新月，是奥斯曼帝国的标志！士兵们看着天空发出叹息：上帝都不庇护君士坦丁堡了。

柒·遗忘的缺口

伊尔汗站在空场上，看着安纳托利亚的军队锲而不舍地攻城，不停地被击退，又不停地攻击。夕阳西下，双方的军队都撤退了，这时，一弯新月升起了，很多穆斯林不禁跪下，而伊尔汗依旧凝视着远方的那座城市。“准备好，快轮到我们了。”奥鲁奇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明天将会是个伟大的日子。”

第二天凌晨，苏丹向近卫军发出进攻命令，15000人涌向君士坦丁堡。伊尔汗和奥鲁奇所在军队的攻击目标是圣罗曼努斯门，也就是城墙的正中心，是防御最坚固的地方。他们一遍遍冲击城墙，但无济于事，没有一个人进入第一层城墙。这时，奥鲁奇发现了一个缺口——隐藏在乱石后面，无人注意。

“伊尔汗！”他大声叫喊，“带几个弟兄来！我发现一个缺口！”

伊尔汗带着几个人冲了过来，跟着奥鲁奇大队长进入了那里。

缺口外是残酷的战场，而缺口内则像假日一般，宁静、祥和。这时，伊尔汗发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实：有一扇内墙城门敞开着！他立刻告诉了大队长，然后跑出了缺口，带进来了一支军队，果断地冲进了城门，没有陷阱，没有埋伏。城破了。

捌·最后的弥撒

西塞罗用光了最后一支箭和最后一颗子弹。昆图依旧高傲地站在他身旁。过了一会儿，奥斯曼士兵没有上来。西塞罗困惑：难道都死光了？我们胜利了？他转头对昆图说：“喂，我们胜……”还没说完，后方传来一声大喊：“拜占庭被攻陷了！”他的话语冻结在嘴边。

城墙外，一个人也听到了那句话，苦笑了一下，拔出佩剑，带着几个随从，向奥斯曼军队冲去，因寡不敌众被杀死。他就是拜占庭之王，君士坦丁十一。

昆图带着西塞罗一直向北边跑。北边有港口，可能有船。半途中遇到了一支军队向他们冲来，昆图把西塞罗推进了一个地窖，自己引开了他们……

圣索菲亚大教堂中，牧师的声音与烛光弥漫着整个大厅。“砰、砰！”是奥斯曼军队在撞门，门裂开了一道缝隙，“砰、砰！”门开始向里面倒。牧师叹了口气：“这是最后的弥撒……”

玖·永恒的星光

21岁的穆罕穆德二世走上台阶，走进了圣索菲亚大教堂。他完成了祖先的愿望，征服了这座伟大的城市。他走上了教堂的顶端，俯瞰整个君士坦丁堡，北面是深入内陆的金角湾，南面毗邻马尔马拉海，东面是小亚细亚，西面是巴尔干。君士坦丁堡在东西的交通要道上，在过去的1100年间，作为东正教的中心，积累了无数的财富。现在，奥斯曼帝国征服了它，这里将会是帝国通向欧洲大陆的一座桥梁！

时年1453，5月29日。

(作者系北京四中初二学生)

插图：恒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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