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星导演"VS"小鲜肉" 赵宝刚:我想搞创作,不想当会计

　　暌违荧屏三年的导演赵宝刚带着精良制作的军旅巨制《深海利剑》，重新回归大众视野。这次他不拍风月拍军旅，首次挑战军旅题材，将镜头聚焦于90后潜艇兵，讲述海军潜艇部队中年轻军官的成长历程，带领观众们走进军营，潜入海底，了解新时代军队不一样的部队生活，开启一段惊心动魄的强军之旅。

　　跟同期播出的军事题材相比，赵宝刚过往以青春偶像、话题见长的优势很快显露出来，例如新面孔的偶像气质和当代感，与年轻观众生活状态的无痕对接等等，都使这部“规定动作”居多的军旅剧散发着易于接受的市场性。

　　因此，经过开播初期短暂的胶着状况之后，播出平台北京卫视已成功登顶省级卫视收视冠军。日前，北京青年报采访了赵宝刚，虽然风光无限的“造星导演”经历了“最没底”的一次创作洗礼，但是复盘整个过程，仍有许多颠扑不破的行业“真理”值得记取。

　　谈题材

　　谈情专家VS军事新手

　　用部队的方式，从兄弟情变成亲情

　　北青报：作为一个青春剧、情感剧见长的导演，怎么把自己的想法跟已有固定模式的军事题材进行融合？

　　赵宝刚：我觉得是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国家行为，现在年轻人对待祖国和国家的利益怎么表达的，你一味的口号式，一味的挤压式，我觉得不舒服；第二个层面，所谓的人类情感。我在采访的时候，别的问题都不谈，不说怎么吃苦耐劳，而是问几岁谈恋爱，媳妇怎么追到手，结婚完了，爱人对这件事怎么看，全都问这个。问完了之后，了解到工作人员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样的，设立了一条很丰满的情感线。再有一条线，它是一个集体生活，部队为什么待得住，一堆哥们、兄弟在一块儿过集体生活。和平时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怎么用部队的一种方式，从兄弟情变成亲情。再加上我要把这个戏拍得干干净净，一看干净，别说部队题材，就脏兮兮的，我们也没真打仗，加上潜艇兵的特质就是干干净净，一个一个脸白着呢。因为长航，中间不见天，所以这都是这个片子的特性，不是那种武警，本来不黑，还得抹成黑，不脏弄成脏，我拍得干干净净。未来的新型战争就是干干净净的，全部都是科技手段和大脑智慧，这是当代戏的特质。

　　北青报：为什么要设置心理教官这个女性角色呢？真实的潜艇部队也会有女性心理教官吗？

　　赵宝刚：潜艇兵最大的一个问题，他是一个要在水底下这个铁罐子里边一待就是几个月。几个月，你想想，一个人在一个铁罐里待几个月，终日不见阳光，全在这里边吃喝拉撒，可能心理要承受极大的压力。在这个过程当中，心理训练是潜艇兵一个主要的课程，所以心理教官这个人物的设定还是比较真实的，但这个剧呢，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因为它还牵扯到一个好看程度问题，可能会比真实生活当中的心理教官的作用稍微夸张了一点点，但是确实存在这么一个职业。

　　北青报：听说为了效果真实，剧组专门1比1打造真的潜艇？

　　赵宝刚：对，非常大的。因为新型潜艇，我也没进去，保密，等于拿国外资料加我想象的，最后跟美术商量设计的这个。戏里场景分了两部分，80%的戏都是在真实潜艇里面拍的，那个叫做常规潜艇，我们国家常规潜艇比较小，吨位没有那么大，两千多吨。

　　北青报：据说这部剧中潜艇是男一号，拍摄时间、空间经常被这个“大牌”掌控？

　　赵宝刚：这个说法是蛮有意思的，确实它是主角，因为没有它确实这个片子完成不了，在这个过程当中它的档期也确实是，这个事情比较多，这个活动比较多，老得走，我们得根据它的情况来。原来我拍戏呢，可能是能掌控的，但这个主角很难掌控，因为这个主角首要任务不是演戏，而是保卫祖国，所以当它去保卫祖国的时候我们就得歇工了。整个拍摄期间最困难的就是要拍潜艇，结果他们出海了，出海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北青报：接手这个题材，您是否担心过太过冷门接受度有问题？

　　赵宝刚：所以这个故事的开始，我们要先招一拨学生，都是一帮年轻人，里面有富二代、有烈士后代、有过目不忘的、有心算天才。比如说这个富二代家里是卖内衣的，设定的有个绝招，说是我这个人眼神一看，就知道女生穿多大尺寸的，然后就看心理教官，教官说，看我干吗。这个戏搁哪儿都成，这都是我加的戏，好玩。当兵也有开玩笑的时候，所以我就加了很多生活当中有意思的事，不是那么严肃。男主角自己愿意看书，看潜艇的书，他犯错的时候，下放到一个修理厂，不让他上潜艇。他喜欢潜艇，他看潜艇书，然后老兵拿过来把书扔了。干吗给我扔了，我问问你什么叫业余时间，解释解释，什么叫做业余时间，业余时间就是吃饭、工作、睡觉，剩下时间就是业余时间。这就是业余时间是吧，我告诉你，军队就没有业余时间，我们的命都是国家的，我们的所有时间一切都是国家的，什么叫做军队，军队就是让你干吗你干吗，让你吃饭吃饭，让你撒尿你撒尿，知道吗？没有业余时间……这样的细节绝对有意思。

　　北青报：剧中的几条感情线表现了新时代的军旅爱情，会和之前《奋斗》、《北京青年》那种都市爱情有什么不同吗？

　　赵宝刚：可能差别比较大，首先全剧只有一次拥抱，我指的是男女主角，就一次拥抱。而且拥抱还是在男主角失踪了多少天之后回来没有控制住，一下扑到他怀里，就这么一次。通篇谈的是一个心理爱情戏。 比如俩人特别爱，分手，彼此拥抱、接吻，俩人难舍难分等等，没有；全部是军旅中，你行礼，我行礼，口风琴一吹，那个小味出来，煽法跟别的那个煽法不太一样，最后这俩人变成了姐弟的亲情关系，升华成一家人了，跟恋爱没有关系了。全剧一共三个爱情故事，一对是心理教官和卢一涛，加上尚堂，等于小三角关系，然后是韩冰洋和张琳一对，女追男的故事，还有军嫂一直追，爱当兵的故事。但是都不会着重写爱情，只是写那么一种精神状态。一上艇有上艇的感觉，一到陆地是陆地的感觉，一到生活是生活的感觉，一味地去写艇里的戏，写什么？和平时期，不打仗，永远不敢开炮。

　　北青报：《深海利剑》大概动用了多少海军官兵群演？使用了多少个特效镜头？特效制作主要是国内团队吗？

　　赵宝刚：动用的海军兵力我也没算过有多少人，反正长期每天跟着我拍摄的人大概应该有100人左右。当然我们最大的场面动用的人大概在1500名官兵左右。

　　关于特效镜头这块，就是我们国内的一个制作团队，我是长期跟他们合作的。这回反正我也是发了不少脾气，但他们还是非常认真的，最终呈现的效果其实特别怕人家说五毛钱特技，我在媒体曾经说准备做到六毛钱，现在看来六毛钱应该是问题不大了。如果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我觉得还是高兴的。

　　谈用人

　　“造星导演”VS“小鲜肉”

　　我想搞创作，不想当会计

　　北青报：据说连您现在想见一些当红的年轻演员，人家都不见。您多次公开表示这部戏起用新人的“无奈”，以及客观利弊，作为金牌导演，您对演员使用问题已经彻底“想通”了？

　　赵宝刚：现在的时代跟你们想的不一样，有两种情况，一种人家已经成名的人，不需要其他的导演了，因为他不需要成名了，而是其他的人、制作方、导演需要他；还有一类需要导演，这类演员基本上都是没成名的，或者即将成名。但是现在这些人可能有一堆导演找他，他也在挑选。我是把这事想得比较明白，我别为档期拍戏，我一定要为故事拍戏。天时地利人和。我现在也在接触着明星，你要愿意就来，你要不愿意，我们就接别的了。有的明星就是，不行，我等您，您什么时候开我都等您，他愿意，我找志同道合的，愿意咱们一块儿玩这个事。假如每天在这拍戏，经纪人说，导演，我们家的孩子还得走几天，因为有一个活动，那边还得有个广告……你想想，我们这个戏五个月拍摄期得多少活动？要是用一个明星，他们得有代言，再有点演出，再弄点真人秀，我基本上就成一个会计了，天天得给他们算。可是我想当导演，不想当会计。现在不正常就是什么？一个团队所有人都得在这算计——不是在认认真真拍戏，而是认认真真算时间！所以我宁愿受新演员的罪，但是起码是搞创作。

　　北青报：几个新人主演的表现，达到预期效果了吗？

　　赵宝刚：应该问题不大，因为导演还是有很多方法，使他们虽然演得不怎么样，看着还是挺好的。

　　北青报：作为“造星导演”你早期作品也并没有太多使用明星，但是这次感觉你对新人似乎不像之前特别有底气，为什么？

　　赵宝刚：现在跟原来不太一样，这个戏能不能成功，现在是一个未知数，人们认不认可这一批演员、收视率如何，都是不确定的。我当然希望他们都有所成绩了，但最终是不是成，看看片子播完再说吧，我估计有一两个问题应该不大吧。

　　北青报：徐静蕾、陆毅、陈坤、李小冉、文章、马伊琍都是从您的作品开始走红，你认为现在电视剧造星的能力和方式有了哪些变化？

　　赵宝刚：我觉得这些都是机缘巧合，我也没有说刻意地去做这些事情。但从客观分析来讲，现在的形势，推一个新人确实非常困难，所以这回也面对着强大的心理压力和社会压力。其实我在用新人的时候，各方面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压力，因为这个东西还是牵扯到卖片问题，当然最终还是得到了北京卫视、浙江卫视和爱奇艺的鼎力支持，对我的做法还是比较了解。但是尽管这样，在卖片的过程当中也是非常困难的，可能也给买片方造成了很多困难，因为他们也牵扯到拉广告及未来收视的评估，这些可能都需要，因为现在这个社会明星还是蛮重要的一个事情，所以现在要真想造出一个新人来是难上加难，可能最大的你要承受一个心理上的压力和社会上的压力。

　　谈运营

　　市场化VS主旋律

　　寻找让观众喜欢和接受的真实故事

　　北青报：很多大导演都“触网”做纯网剧了，您有这方面准备吗？

　　赵宝刚：在我脑子里就没有这个概念。怎么叫网剧？我的戏都在网上播啊。人家原来解释说网剧尺度大，现在尺度一样了，怎么着呢？所以在我脑子里没有网剧，拍了我们叫什么？新媒体概念。这是《奋斗》时我提出来的，在《奋斗》之前，哪有新媒体概念，我第一个弄的，一堆人说我，写的什么玩意儿！没情节没什么的，我说这叫新媒体概念。什么叫新媒体概念，就是俩人在一块儿聊天，没有情节，但咱俩一聊天就爱看，咱俩一碰面就爱看，一对词，听不懂，那哪成，咱俩一聊天，都得对得上，这叫新媒体概念。等着，我明年弄一个真正的新媒体概念！原创，我是编剧，我自己写的，带着四个编剧。

　　北青报：经历最初市场的观望，到卖片的困难，对收视的忐忑等等，目前该剧已经成功登上省级卫视收视冠军位置，您对主旋律作品年轻化、市场化操作模式是否有一些可以确认的经验了？

　　赵宝刚：我做这个戏的时候，并没有当成一个主旋律来做。什么叫做主旋律，我觉得我拍的戏都是主旋律，只要做这个戏对国家有好处，对人类有好处，对青年人有好处，我觉得就是主旋律，《北京青年》不是主旋律吗？《奋斗》不是主旋律吗？《老有所依》不是主旋律吗？不要去区分这个东西，我们用真心真情对待生活，就够了。关键是去掉那些不真实的东西。什么叫不真实，什么叫真实？比如每天喊口号，真实不真实？绝对真实。关键真实让不让人喜欢，真实让不让人接受，真实让不让人相信，我们要找那些能够让人家相信的故事。就举女排的例子，在女排让五星红旗升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感动，那是什么？不就是家国情怀，那就是国家，中国人都会情不自禁。但是我们平时这样的时刻太少了，没有这些东西了，而我们这个剧里边有。像女排一样，那种激动，那种感情，那种泪点，我们这里面都有，我们同时还有恋爱的泪点，我们同时还有战友情的泪点，兄弟情的泪点，这里边都有。我们还糅进了很多幽默、喜剧的因素，我们把战士的生活拍得丰富一些、多彩一些，就有了。

　　文/本报记者 杨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