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创作:既要望远,也要探知脚下
古今中外,能流传下来的脍炙人口的诗歌题材广泛,囊括感时、忆旧、赠别、咏物、述怀等,无不因为诗人向读者传达了真善美而被人们铭记。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追求真善美是文艺的永恒价值。”很多诗人、学者认为,诗人有义务有责任通过诗歌,向读者传递真善美,从而引导人们增强道德判断力,自觉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在文化取向多元的今天尤为重要。
反思诗人面对城市时的犹豫
中国当代诗人在城市的街头犹豫了、迟钝了,而在面对乡村事物、自然山水、亲情友情时是那么娴熟、练达。从朦胧诗到当下,诗坛缺少城市题材的有影响力的作品,当代诗歌需要自觉地进入都市的日常生活。1984年,诗人商子秦写的诗作《深夜,延点车……》中充满了城市的符号。评论家李鲁平认为,这首诗主要是对时间的思考,而非都市生活的感受和情感,改革开放之初的都市书写多属于公共话语和宏大叙事,并非严格的都市叙事。
都市的街道、路灯、公园、住宅区等,本该与乡村的田埂、池塘、竹林等一样让人感觉到亲切,许多欧洲、美洲的诗人为我国诗人的创作提供了借鉴。智利诗人罗贝托·波拉尼奥在他的诗歌中,经常从都市的街头出发,来到咖啡馆、廉价餐馆、电影院等。在他看来,女孩跨上摩托车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如同乡村女孩和她的背篓、羊群消失在村口、山梁。
对优秀的诗人来说,每一次写作都是自创语调、自设结构、自营修辞,进而攀登风格技艺的峰顶。每一次写作都是一次出发,在纸上自加难度开掘新隧。诗人王学芯认为:“一首好诗一定是诗人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也让读者看到和想到,在语言和想象中让人感到震惊,同时还有一种模糊性,让不同的读者随着阅历的丰富产生感悟的变化。”诗歌是在回望和想象中的有感而发,诗人赵晓梦就是把自己熟悉的事物、观察的自然、想象中的乡村、走过的春夏秋冬等写入诗歌,在她看来,只要保持对生活的耐心、对世界和人生的痛感,诗歌就会不请自来。
关注人们向往的诗意生活
2017年播出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曾引用了诗人丁可的作品《母亲的专列》,这首诗感情深沉、行文朴实,没有任何技巧却催人泪下。诗人黄惠波认为,诗歌要拨人心弦、感人肺腑、发人深省、催人奋进,必须是鼓舞人的。反对诗歌创作故弄玄虚、堆砌辞藻,也反对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无病呻吟。在这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时代,诗人不应该浪费时代给予的养料,应该走出自我的桎梏,在更广阔的世界里探寻诗歌精神,在新时代的生活中关注人们向往的诗意生活。
诗歌不是抽屉文学,而是承担着重要的人际交往功能,发挥着“兴观群怨”中“群”的作用。诗是自我的,也是公共的,关键在于说出众人想说而未说出的公共经验、感受,抵达语言尚未抵达之处,引发共鸣。评论家刘向东认为:“当今的诗歌作品,有的是对本真的世俗生活和个人经验的表达,但缺乏对历史生活中个人处境的深刻表达,消解历史深度和价值关怀,不小心就滑向私人化的小型叙事;有的虽然有精致的形式和不俗的精神质地,但缺乏对历史和生命、生存经验的有效处理,有时凌空高蹈,有时陷入迷思。”
因此,刘向东期待一种新的写作修正两方面的缺失,期待诗人创造性地以出世的目光写入世的诗歌。诗人从个体的主体性出发,以独立的精神姿态和个人的话语修辞方式,去处理历史、文化、语言和个体生命中的问题,使诗歌在文学话语与历史话语、个人化的形式探索与宽阔的人文关怀之间,建立起一种富有包容性的能动关系。
重新审视古诗传统
美国诗人庞德不懂中文,吃力地透过几层障碍来读中国古诗,但中国古诗的光辉透过几层障碍仍使他迷醉,他翻译的李白的《长干行》等作品,经常被编入美国人喜欢的诗选。除了形式上的变化和一些硬伤,朴素的译文与庞德自己创作的复杂诗歌全然不同。“也许国内的读者应该像庞德那样,以初次相遇的惊奇去看待中国古诗。西方现代派诗人在中国古诗中寻找灵感,我们则服膺于西方的现代派,这是一个有趣的错位。这提醒我们,在望远的同时,也要探知脚下的土地。”评论家秦立彦说。
“我们需要用另外一种眼光,来重新审视我们的传统。传统不是天然地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中,而是属于努力学习它的人。”秦立彦认为,“中国古诗传统对当代诗人来说是有些外在的,我们对诗人艾略特的熟悉程度或许超过了杜甫。而庞德告诉我们,在新的情境、新的眼光下,古典可以焕发青春,成为作家活的源泉。”
昌耀的诗歌面貌,很大程度上来自其高古的高原词汇、铺张的虹吸句式、峭拔的语言;洛夫超现实主义的遒劲诗风,如果抽掉其汉语传统的典故与互文,其陌生化冲击将大打折扣……这些都指引人们走出一条对话古典的诗歌发展之路。评论家沈健认为:“回到古典诗歌,将古技法、古词汇、古音韵引入新生活并予以重铸,把古典汉语的精气神提炼出来,迁移到当下日常生活场景并复活其充沛的表现力,使之与口语、网络语言、方言等融汇,将为日趋空洞的汉语注入活力。”
业内人士认为,汉语新诗不仅自身处在巨变中,而且与西方现代诗歌实时互动激发。通过对话中国古代文史哲传统,汲取典籍中的智慧,吸收地方文献中的俚曲、传说中丰沛的营养,汉语新诗就可既保持“别求新声于异邦”一翼,又强健“别求新声于古典”一翼,必将步入新境界。(党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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