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战“疫”文艺作品】疫情让我们警醒
编者按:“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为鼓舞抗疫斗志,坚定抗疫信心,人民网联合《中国作家》杂志社联合发起“人民战‘疫’”征文,向全国作家和网友发出邀约,鼓励大家用手中的笔,记录这场防疫阻击战中值得铭记的时刻。优秀作品将在人民网文化频道“人民战‘疫’”专栏、“学习大国”微信公众号、人民网文娱部微信公号“文艺星青年”以及《中国作家》杂志社官方微信公号、纪实版正刊陆续发布。
若不是提前三天,肯定难以成行。这些年来,每次春节,我都争取回家。只不过,一年回岳父母家,再一年回母亲家。自从父亲去世后,我越来越觉得春节的重要,尽管平时也回去得多,但春节,是一家人团聚的最佳时机,是中国人在这本土的文化氛围中的一种情感和文化仪式。2020年春节前,动车到兰州,住下,次日一早,打开手机,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愈发严重。很多灾难,都是没有先兆的。在科技昌明的今天,这仍旧是一个悖论。人的智慧和科技能力何其广大?我们探索宇宙的表层,也在对物质、元素、细胞等等,进行了卓有成效、史无前例的发现。可我们依旧所知甚少,一种新的小小的病毒,就已经让我们措手不及,付出惨重代价。
看到钟南山等人再度出发,到疫情第一线,不由得为之落泪,这种勇气,我相信是真正的医者毕生之使命和责任,在疾病乃至其他的灾难面前,任何人都有权利,实时地作出自己的选择,也就是说,危险乃至生死面前,谁都有理由趋利避害,而他们却不,义无反顾地去向了疫情第一线。我找到药店,买口罩,给怀孕的妻子和自己。此时的兰州站附近,人海滔滔,大致是回家的人。
无论身在何处,春节前返乡,回到亲人身边,一家人一起过年,我相信是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理和情感上的选择,不仅仅是为了团聚,而是这团聚中所蕴含的精神上的慰藉和文化上的认同。我也是如此。多年前,我在位于巴丹吉林沙漠西部边缘的空军某基地服役,如果没有特别的任务,我肯定会选择回家过年,不是在单位过年不好,而是人生的某些时候,需要与亲人一起共度。个人、家庭、集体、民族与国家,乃至全人类,只有每一个人的情感和生活,乃至精神信仰与理想得到了必要的激励和鼓舞,我们才会从更大的层面去履行好义务和责任。从这个意义上说,春节的内里,包含了强大的精神润滑与“淬火”作用。
我对妻子说,倘若再迟一天动身,我们就只能在成都过年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点不快乐。因为,在我多年的思维习惯当中,不和亲人一起的春节,大抵是没有意思的,过了也等于没过,和亲人一起,即使不是春节,也有着美好的气息,也能感觉到一种源自血缘里的纯粹与快乐。动车出兰州,走青海。
冬天使得窗外的河西走廊更趋荒凉,一些间隔很远,形体很小的村庄,坐落在苍黄的天地之间,围绕它们的,也只是一些扭曲的沙枣树和已经光秃的新疆白杨树。如果是两汉和盛唐时期,这古老的走廊,当是最繁华的地区之一,相当于今天的京广铁路和公路,各种人和物产,目的地和各种装束、行路方式和语言,汇集一起,端的是繁华而又新奇,尽管这途程之中,也有着各种各样的际遇。在海路尚未开通之际,陆上丝绸之路几乎承载了中世纪之前人类所有的文化和文明,包括物产、技术、宗教等等的交流与融合,贩卖与传播。
而现在是公元2020年1月21日,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越发紧迫,解放军医疗单位也纷纷开赴武汉。每到紧要与危难时刻,军人首当其冲。这使我想起曾为军队一员时候,参与各种任务时候的热血澎湃与慷慨激昂。与此同时,我也觉得了恐惧和担忧。主要是那些感染者和医护人员的生命安危。在心里,祈愿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吉祥。这一场疫情,肯定是可控的。但想起疫情爆发的原因,又隐隐的悲哀。人类自诩无所不能,无所不及,但在新型冠状病毒面前,也只能用“抗击”一词。这个词里面,包含了无奈,也有着某种痛心。
此时,我发现,动车上的多数人已经戴起了口罩,也停止了相互之间的攀谈。整个车厢里,也忽然有了一种令人压抑的感觉。
到玉门市,岳父来接。回到家,吃西北特有的拉条子和清炖羊肉,虽不够丰富,但味道也是纯正的。与南方相比,由于气候的原因,人的吃食品种、花样相对较少。再看手机上的报道,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蔓延速度令人惊心。死亡的病例在显著增多,感染的人数也不断攀升。电视、手机里播送的,都是各地的疫情。其中,“硬核”的河南引人注目,也获得了不少赞誉。微信朋友圈中,不断有人转出图片,各种标语口号煞是生动、有趣,如:“我去你家你紧张,你来我家我心慌。”“以前待客吃吃喝喝是亲情,现在吃喝都是鸿门宴”“今年春节不串门,战胜病毒再相请。”“村村设岗为大家,人人检查为人人”等等,其中体现的是百姓的智慧,虽然看起来滑稽,令人忍俊不禁,可这种标语的效力,完胜一本正经、拿腔作势的宣教。还有河南新乡一村支书用高音喇叭喊话说:“你到街上转啥唻?转你的人样儿唻?你的人样儿有啥好唻?长得丑头八怪的!”如此的一番话,没有确指,是一种集体性的告诫。想必也是有效果的。
与此同时,玉门市也开始了相关通告,各个门店的LED标语,都换成了抗击和防止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内容。我也觉得,这样及时响应,启动防御机制,这是对每个人的生命负责。当晚,我无意中看到,酒泉市所管辖的肃北、阿克塞、玉门市曾经多次发生过“人间鼠疫”,而其根源,多数都是宰杀剥食旱獭而感染。其中一例,发生在2014年7月15日,也引发了面积较大的恐慌,以至于惊动全国。
在漫长的生存和发展,自然及其万物与人始终处在相互吸引和发现的过程当中,以至于人的欲望、想法和实践的能力也在不自觉地加强,总想着一切为我主宰,为我所用,于是乎,对自然物的各种利用,然后是吃,接着是变着花样地吃,制造各种名堂地吃。这些年以来,在中国各个地方,我见过诸多的吃,花样也不少,很多我无法下嘴。这么多年来,除了鸡鸭鱼猪牛羊肉,我基本上不吃田鸡、兔子、甲鱼等等,从来不碰一下,也不喜欢火锅。我理想中的吃食,以米和面为基础,再加小米、豆类、麦片、各类蔬菜,少量的猪牛肉和鸡蛋就可以了,其他的完全没必要,至于有人说大补的各种海鲜,以及蚕蛹、蜂蛹之类的,我觉得也是残忍。人不过自然一部分,吃当然是本能,但过分贪恋地吃和讲究吃,就是有罪的。
除夕,我特意买了一些花炮。不是为了驱邪之类的,而是为了重温少年时期的习俗。记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时候,除夕夜和大年初一是要燃放鞭炮的。为了讨吉利,人们还会守岁,以村子为单位,争谁第一个用鞭炮炸响新年,争得一个好彩头。现在,西北一带的人,大都是历代王朝当中被移民屯边者的后代,最近的一批,大抵是新中国成立之初和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来到这里扎根的。尽管隔了几代人,但过年的风俗和规矩,依旧相差无几。因此,岳父母和妻子也都认同。
大年二十九,疫情也更趋严重。武汉疫情在人们眼睛和心里的热度,大抵是超越了对春节晚会的期待,几乎每隔一分钟,都会看看手机,从微信和其他网站接受信息。我觉得,武汉从来就不是一座孤城,它是我们身体和生命、血液和灵魂当中的一部分,包括那座城中的每一滴水,甚至一枚树叶,都和我们,和人类有着至深至切的联系。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我在手机上写下如此的话:“不诅咒,但要谴责,因为我爱你们/不敌视,但要共勉,因为我爱你们/不鄙夷,但要同情,因为我爱你们/不倾向,但要互助,因为我爱你们/不痛恨,但要相生,因为我爱你们。”人类总是在走一种类似于自毁的道路,当猪牛羊鸡鸭狗马等被驯化之后,人类的吃便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这一次的疫情源头若真的是蝙蝠等野生动物,那么,人类的反思力度仍旧欠缺,2003年非典殷鉴不远,何以再次发生同样的灾祸?这不仅是捕食者需要忏悔甚至赎罪的事情,也促使我们整个人类,要有一个更为彻底深刻的检讨。否则的话,这样的因数人之口腹之贪而祸延万众的残忍和畸形行为,终究会使得人类因此而付出高昂的代价,如加缪《鼠疫》中所说:“他知道,人们能够在书中看到这些话:鼠疫杆菌永远不死不灭,它能沉睡在家具和衣服中历时几十年,它能在房间、地窖、皮箱、手帕和废纸堆中耐心地潜伏守候,也许有朝一日,人们又遭厄运,或是再来上一次教训,瘟神会再度发动它的鼠群,驱使它们选中某一座幸福的城市作为它们的葬身之地。”
因为新型冠状病毒及其传播,2020年的春节,我想每个人都是压抑和不快的,总有一种阴影和恐惧萦绕不息。死亡病例一个个增加,他们是我们的同类,而且还是和我们操持同一种语言,秉持同一文化传统的人。物伤其类、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这些成语都无法形容内心的复杂情绪。以至于一个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喝几杯酒都觉得有些奢侈甚至悲壮的意味。有些时候,冒着严寒,在附近活动的时候,稀少的人们都戴上了各式各样的口罩,见面只是打招呼,也不再像平安时候那样串门拜年。晚上,站在冷空气盘桓不去的院子里,一抬头,看到无边浩瀚的星空,博大的天幕,犹如穹井,深邃、神秘、无穷,充满着无限。可是,此刻的人间,很多的人却在为新型冠状病毒而舍生忘死,诸如在武汉治疗现场的医生和护士等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是儒家的济世理想。
窝在家里,看电视,打扑克,聊天。也是惬意的。只是,每关注一次疫情,心痛就加重一次。那种忧虑和不安,恐惧与祈愿,我相信是全民的。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也是大自然在给我们人类做警示性的教育。尽管,朋友圈中也有诸多的愤愤不平,甚至攻击和谩骂,但根本的问题是,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人类的问题;不是武汉的问题,是到了需要深刻反思我们饮食文化的时候了,尤其是牵强附会的借吃喝“吉祥”“纳福”的做法和行为。
大年初五,被称为“破五”,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非常有寓意的日子,赶走了“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之后,一切就都又恢复正常了,日子还是日子,只不过,时空变了,人还是原来的人,只不过,有的长了一岁,有的老了一岁。时间之中,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们购买了返程车票之后,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之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到底是回落还是持续?行程中是否安全?如此等等。只有在灾难面前,也才会如此谨小慎微。如“抗击”一词,表露出的,是人类在不断进化的病毒面前的无能为力与噤若寒蝉。作为一个不懂得医学、病毒学,甚至缺乏科学能力的人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心祈愿和祝福。我们的人类多一些仁慈,对我们的同类,对这个日渐脆弱的世界。祈愿众生常怀仁爱之心,时常能够将心比心,将命比命,与我们周遭的一切建立和保持一种和谐共进的状态。正月初七,车站和列车上也是一派严厉,稀疏的乘客戴着各种各样的口罩,工作人员则大多数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所有的灾难都不是孤立的,自始至终地与同在这个星球的任何人紧密相关。在这个春节,一场疫情,让我们再一次深刻和警醒;而最好的应当是,因为疫情和灾难,以及生死面前,我们这些原本互不相干的人,又一次站在了一起,这使我们深切地感到荣幸、敬畏和感恩。
我在心里默念:庚子年,祈愿万众安稳,万物和谐,天地吉祥。不论是谁,我们都与你同在。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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