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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冬升:"漂"是許多年輕人的狀態和心態 但夢想終會發光

本報記者 任姍姍
2015年07月09日08:12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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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夢想終會發光

  圖為電影《我是路人甲》海報,左一為導演爾冬升。

  香港導演爾冬升花了3年時間,訪問了300多位漂在浙江橫店的群眾演員,又花費125個工作日,終於拍成一部完全沒有明星主演的電影——《我是路人甲》。6月中旬,該片作為第十八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開幕影片首次與觀眾見面,7月3日起在全國院線上映。

  《我是路人甲》仿佛電影人寫給中國電影的一封“告白書”。它讓處於電影工業底端、不被重視的群眾演員成了主角,讓他們以自己本來的名字、本來的面貌講述當下青年人共有的辛酸與夢想。在上海國際電影節期間,爾冬升接受了本報專訪。他說,電影是他的人生,《我是路人甲》是他對電影的“不忘初心”。

  “漂”是當下許多中國人的心態

  記者:《我是路人甲》是你第一部完全內地題材的影片,為什麼會選擇“橫漂”這個特殊的群體?

  爾冬升:我自己曾有過一段不接地氣的時期,幾年前拍《槍王之王》《大魔術師》,過程很享受,成績也尚可,但它們並不是我最想拍的寫實題材。透過新聞,我了解到最近幾年每逢春節全中國都有一輪二十幾億人次的大遷徙,那種千裡奔襲、回鄉過年的信念是香港人不能體會的。我也曾看過一部關於“北漂”的紀錄片,大量年輕人聚集在北京中關村北部,每天乘坐數小時的輕軌在工作地和居住地之間往返。在北京乘坐地鐵,我發現身邊的年輕人大多表情茫然、充滿疲憊,這種氣氛甚至超過了香港和東京。從鄉村“漂”到城市,從小城市“漂”到“北上廣”,“漂”是許多年輕人的狀態和心態。

  最初,我想做一部像電視劇《打工妹》一樣的電影,也曾去廣東的工廠調研。但生產線上的年輕人壓力很大,生活枯燥。我看到許多社會問題,但找不到令人振奮的題材。直到接觸到橫店的群眾演員,被他們完全感動。

  記者:電影為“橫漂”做了橫斷面式的展示,小到工種、薪酬,大到職業發展、情感生活、人生理想都有關涉。在他們身上,既有青年人普遍的脆弱、理想化和堅持,也有“橫漂”作為非職業演員所獨有的困惑、辛酸與拼搏。

  爾冬升:在橫店僅注冊的“橫漂”就有1.4萬人,他們有自己的四季時令。春節一過,很多十幾歲的年輕人帶著演員夢來到橫店,第一次面對社會、第一次遭受挫折、第一次懂得人生的殘酷。夏天最高溫40度,他們穿著厚厚的盔甲,在遠遠的鏡頭裡打打殺殺﹔秋天天氣涼了,攝制組也多了,他們的春天也來了﹔到了春節,他們又要面臨是否堅持下去的選擇,周而復始。曾有兩個男孩一見到我就哭了,他們告訴我,從來沒有導演跟他們說過一句話。

  這是一部非常規的電影,真實和虛構融合在一起。我們採訪了300名“橫漂”,積累了100萬字的素材,面試了1000多名橫漂,最終20個來自全國各地、平均年齡不到20歲的“橫漂”和他們的故事浮出水面。劇本是我和“橫漂”共同完成的,在電影裡他們說的是自己的話,演的是自己的人生。包括片中很多“心靈雞湯”和名人名言,都是他們用來鼓勵自己的話。

  記者:對於現實的殘酷,影片表達的克制,除了沈凱的命運頗具戲劇性之外,每個人都有一個光明的結局。這種哀而不傷的基調與你之前的《新不了情》一脈相承。但是,並非每一個夢想都切合實際,《我是路人甲》會不會造成新的“白日夢”?

  爾冬升:我在香港看美國好萊塢電影長大,其實好萊塢除了商業大片,還有一些文藝小品講求人性關懷、愛的傳播,十分精彩。因為一些歷史原因,我們的電影在過去講恨的多,我覺得現在需要多講一些愛。你提到的這個問題,我也擔心過。所以這是一個由三部片子組成的“橫漂系列”:劇情片《我是路人甲》、紀錄片和短片。紀錄片是電影背后的故事,短片裡呈現了一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我們把真相呈現給大家,觀眾在影片裡看到需要的信息,自己做出選擇。相信10年以后、20年以后,人們再來看這個系列,還是有價值的。

  感動與啟發是電影恆定的價值

  記者:你曾說《我是路人甲》是你的“感性之作”,是否考慮過這種題材的市場風險?

  爾冬升:我對這部電影的感情很復雜,它就是我的生活,我感謝這些“橫漂”讓我在電影裡重新年輕。我說“感性之作”,並不是完全無視市場,寫劇本用心、判斷用腦,這是一個感性加理性的過程。這部電影很奢侈,可能以后都不會有機會再做,所以隻能自己投資。我寫過一句台詞,“我最多怨自己運氣不好,從來沒有懷疑自己的才華。”人的一生很長,失敗與成功都不過是漫長人生間或閃現的火花,大部分的恐懼都是自己想象的。況且,我並不認為電影的全部意義就是票房。面對公眾,電影總有責任在裡面。唯有讓觀眾有觸動、有啟發,才是電影不變的價值。

  記者:所以,在你以往的創作中常把鏡頭對准社會弱勢群體、社會問題。比如,《癲佬正傳》裡的精神病患者,《早熟》裡的早戀問題,《旺角黑夜》裡淪落風塵的新移民,《門徒》裡的毒品問題。

  爾冬升:我小時候住在九龍城,有平民生活經驗,喜歡老建筑、老社區,心裡有那種情結。如果不做電影,我更願意做一名記者,很享受做社會調查、搜集資料、研究問題的過程。一個人如果隻關注自己,就會變成井底之蛙,電影讓我過了不同的人生。創作《我是路人甲》讓我看到國家正在發展中,還不可能讓每個人都享有同樣的機會,對這些年輕的“橫漂”來說,貧窮不是原罪,追求夢想也不是錯,我們應該為他們建立上升的渠道。但是,電影隻能提出問題,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記者:從去年陳可辛的《親愛的》、徐克的《智取威虎山》,再到這部《我是路人甲》,香港導演的內地題材影片越來越接地氣。你在創作中怎樣彌合兩地的文化與現實差異?

  爾冬升:我是碰巧遇到這個題材,有了靈感。以前香港導演創作歷史片,有很多雷人對白,觀眾不認可,現在很多人在嘗試和調整。市場很現實,要進入內地就要了解歷史背景、現實環境,創作者自己首先要接地氣。而真善美、人性的部分是沒有地域差異的。回想香港藝術片最繁榮的時代也是市場最蓬勃的時候,越是歌舞升平的時代,越需要聽到弱勢群體的聲音。現在內地電影市場恰恰需要一種多樣化的平衡。


  《 人民日報 》( 2015年07月09日 24 版)

(責編:王鶴瑾、許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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