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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卿談《至味在人間》:最好吃的是“人”

2016年08月18日08:04 | 來源:新快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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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快報記者 陳斌/文 龔吉林/圖

  因《舌尖上的中國》而被人熟知的總導演陳曉卿,十年寫吃的文字集結成《至味在人間》一書,在出版方“理想國”的規劃下走了全國十幾個城市進行“巡演”簽名售書,而最后一站,他放在了廣州。

  因為,廣州的吃,選擇實在太多,每次來廣州,朋友們在推薦他去什麼餐廳吃的時候,都要屢犯選擇困難症,這還不包括潮汕地區的吃,“生在那裡更是個‘悲劇’,一輩子別想離開,好吃的太多”。

  這心得也是8月14日下午陳曉卿在太古匯方所,與廣州人民分享關於吃的時候感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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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故鄉

  對於吃,陳曉卿是不忌口的,“啥都吃”,他曾吃過比較驚悚的食物是雲南傣族人的“撒biang”(音),就是牛反芻的胃液,撒上螞蟻跟白糖同吃……同時為表對尊貴朋友的熱情,要喂到嘴裡,而對於北京來的尊貴朋友陳曉卿,人家的熱情再升一級,先擱自己嘴裡咬一半,把另一半從嘴裡掏出來送進他嘴裡。陳曉卿說他一口就吞下去了,旁邊一位雲南本地女性同行瞬間就吐了……

  如果非要說哪一樣食物是他的最愛,“那就是醉酒后媽媽煮的粥”。

  食物的記憶是很私人的事情,它往往與個人的人生經歷息息相關,陳曉卿說他在北京,去得次數最多的是一家朝鮮冷面館,保守估計也去過不下兩千次,而且最難得的是,每次他將這個冷面館推薦給朋友,得回來的反饋基本上都仨字——真!難!吃!

  可對他,這冷面館,無論環境還是味道,都帶著對往事的印記,每次去,就有點兒“往事就面條”的親切感,很多事、很多人,都在這裡發生、經歷,就像另一種調味料,一靠近就滋滋往外冒。

  陳曉卿從安徽老家到北京讀大學,專業是中國傳媒大學的婚紗攝影,他說這學校連月票都管,唯一缺點是不管飯,窮學生,沒錢,被同學帶著來這冷面館吃冷面,當年的價格是一毛三分錢一大盆,吃一盆管一天不餓。第一次吃他也吃不慣,后來迫於環境,還是總選擇到這裡吃,直到把這家的冷面活生生吃成自己心目中的“正宗”。

  在陳曉卿看來,關於吃這個問題,歸根結底就三個終極命題——吃什麼?去哪兒吃?跟誰吃?而這個“跟誰吃”,又是終極中的終極,跟自己喜歡的人、戀人或有趣的人,吃什麼和去哪兒吃都可以忽略,哪怕是坐路邊攤、哪怕是輕易不會去的館子,都行,隻要有這樣的人一起吃。

  所以他的文字,更多的不是寫這個菜怎麼做,關注點更多著落於食物與人的故事、情感,他說這本集子,最開始起的書名是《最好吃的是“人”》,這個靈感來源於魯迅的《狂人日記》,“滿篇都是吃人”,但有關部門覺得不雅,后改為現在的書名,其實就陳曉卿那些文字而言,《最好吃的是“人”》似乎還更切題一些。

  在北京生活了幾十年,一點也沒有改變他的鄉土情結,沈宏非評價他是“對城市充滿了敵意”,雖然從小物質基礎並不算十分豐富,但京城也確實沒有那麼多密集的、好吃的可供選擇,此外,“人要有個故鄉”,是陳曉卿的另一觀點。

  故鄉情結,是當一個人的生存空間發生轉換之后必然會產生的一種情意結,每一個離開家鄉在外漂泊的人都有這種情意結,它,代表著一種鄉愁,也代表著對新的空間、新的現實生活的不認同和疏離感,哪怕這是自己的選擇,也不影響你持有這種故鄉情結。

  與此同時,這也是成為一名美食家的先決條件,一個人必須在離開自己的出生地、經歷過異鄉的味道、顛覆自己曾經的認知體系之后,才更深刻體會故鄉的滋味。“像梁實秋、像汪曾祺,他們要是不曾離開北京,哪裡能寫出那樣誘人的北京的吃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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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溝油”美食家

  陳曉卿的朋友曾說他是“地溝油”美食家,他一點也沒有反駁,因為他確實喜歡那些帶著鮮活的人間煙火氣的路邊小店。美食,並不僅局限於食物本身,他更看重由美食而來的人文的東西,那些普通人的生活,讓他覺得安穩,他特別喜歡。

  他常去的一個小館,春節前,店裡幾位忙著擇菜准備,陳曉卿喜歡跟人搭話,就隨口問人家,“過完年還回不回來呀?”

  “回,我還要賺錢呢,我還有一個目標沒實現,我還沒喝過茅台,我想試試。”另一個就說:“我老公喝過,好不好喝不知道,但這酒不上頭。”再一個又接:“酒還是少喝點,你看你好好的在這上班,要是你喝了酒,說了不該說的話,就回不來啦。”……

  他活靈活現地復述著這些——人間煙火氣的餐廳、普通人的生活、人之間的交流、在這個浮躁社會中已屬難得的真性情,都是吸引他的。

  所以他的鏡頭也總對著普通人,有人說《舌尖》裡出現的大多數是普通人,面對鏡頭是那麼自然,如常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如同面前沒有鏡頭一樣,陳曉卿說這是因為《舌尖》的拍攝,更多的功夫和精力花在了調研上,這個時間很長,拍的和被拍的早已混熟成了朋友,所以一般人望之神秘可怖的攝像機也就像空氣一樣自然存在了,“你得比你的拍攝對象更能堅持,他干他的,你拍你的,你別比他先放棄,就是這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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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菜市場 才是“滾床單”

  這麼多年吃下來,除了智商、情商,還吃出來了“食商”,即飯桌上的急智,經常被要求評價菜好不好吃,好吃的還好辦,不好吃的又不能直接說不好吃,那怎麼辦?陳曉卿便借用蔡瀾先生的說法:“嗯,相當有趣。”

  他形容自己對吃,是一個欲求不特別強烈、容易滿足的人,能欣賞得了特好特貴的菜,也能享受各種奇葩驚悚的食物,可以是挑剔的美食家,也同樣忠實於自己的味蕾,“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通道,”他說:“為自己的價值而生,餐飲就是社會,不一定是同一標准,再難吃的餐廳也有自己的忠粉,有挑剔的食客才會有好的餐廳,而我們的現狀是,大多數人其實還不懂得吃,跟風的性質更普遍。”

  菜市場被他推崇為“一個城市的靈魂”,“如果說去餐廳吃飯好比是穿戴整齊了面對面相親,那去菜市場才是‘滾床單’。”

  作為美食愛好者,同時又是美食專欄作家,陳曉卿很享受寫作的狀態,“既受虐又幸福”,受虐的是對自己的文字,有潔癖和強迫症,對寫作環境和寫作時間的完整性也比較講究,寫完自己刪刪改改好幾遍,過程就帶點自虐性質。但寫作又是他的獨屬天地、自主王國,長期混跡於充滿各種妥協、不能極致表現自己想法的電視行當,當可以隨心所欲撰寫自己想寫、有興趣寫的東西時,那感覺不啻於大熱天從室外進到空調房喝下一碗冰鎮酸梅湯一般暢快。

  雖然他說這些零星的念想文字其實是被報紙雜志的編輯們用“午夜凶鈴”給逼出來的,但他非常感謝這些編輯們,他們不但逼出了這些記錄,甚至《舌尖》也帶著與這些文字相關聯的氣質,還集結成冊,有了《至味在人間》一書。

  人,每天都會餓,餓了就要吃,不過,好(此處請讀四聲)吃好多年,陳曉卿也言若有憾地摸著肚皮說:“體重從120斤吃到了160斤,這是工傷啊,單位也不給報。”

(責編:蔣波、李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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