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一
讀天下書,想中國事
編者按:10月13日,人民日報旗下微信公眾號“學習小組”“俠客島”先后刊發了習近平總書記文章《我的文學情緣》,14日,人民日報和光明日報全文刊登該文。
在這篇文章裡,習近平嘮家常般地談起他的文學閱讀史。從孩提時“岳母刺字”的刻骨銘心,到為官寧德時對壽寧知縣馮夢龍的心有靈犀,從梁家河窯洞裡手不釋卷讀《浮士德》,到古巴首都哈瓦那兩度憑吊海明威,雕刻時光般的講述,把人帶入了一段文學滋養、理想激蕩的時空之旅。
深情的回憶和親切的講述,透露出習近平對文藝事業的深厚感情,對文藝創作的熱切期待。如果說《講話》是總書記從黨和國家層面對文藝工作做出定位和提出要求,那麼這篇《我的文學情緣》則更多地從他個人閱讀欣賞經驗角度,印証了文學藝術給人的巨大精神力量。兩者互為表裡,深化著我們對文藝創作時代使命的理解。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發表重要講話兩年以來,文藝界乃至整個中國社會對文藝創作的關注和努力更加升溫。文藝如何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如何更加有益於世道人心,怎樣以文化的方式塑造中國獨特的國家形象,以文化自信和中國精神助推民族復興的偉大事業……要扛起肩上的重任,中國文藝還需進行有闖勁、有韌性的不懈探索。
到海明威寫作《老人與海》的棧橋邊吹吹風,去他常去的酒吧點一杯文學硬漢最愛的“莫希托”, 這是《習近平總書記的文學情緣》讀來讓人會心一笑的地方,原來文學青年都曾有過如此相似的“養成記”。拿著自年少起不斷擴充的文學閱讀地圖去“按圖索驥”,去那些曾經接通過自己精神世界的地方,書中的人和物、作家的形象、當年閱讀時的激動、年輕歲月的記憶、從中領會的永恆的精神,萬千頭緒一股腦兒發酵。熱愛閱讀的人想必都有過這樣的時刻吧。雖然馬爾克斯的那句“多年以后”已經快被用爛了,但還真的隻能用“多年以后”來形容那種第一次見卻又像久別重逢的感受。其中滋味,來一杯“莫希托”感受感受吧。
習近平看重文藝的價值,往小裡說,是因為他自己作為“資深文青”從中受益過。青年時期的文學閱讀給他的一生打了底,他深知文藝事關世道人心。“世道人心”四個字,字字千鈞。這也是他在文藝工作座談會的講話“不吐不快”卻又語重心長的原因。
而他的底色最鮮明的特點是中西不隔、古今皆入。一份長長的涵蓋古今中外經典的私人書單,讓人依稀見得一種於艱苦歲月裡“啃”書度日的幸福。他說“文藝是世界語言”,他自己也的的確確是放到世界文藝的大背景裡去閱讀與思索的。
“我很喜歡萊蒙托夫的《當代英雄》,說英雄,誰是英雄啊?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英雄。當時,在梁家河的山溝裡看這本書,那種感受很強烈。”
“他(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怎麼辦?》我是在梁家河窯洞裡讀的,當時在心中引起了很大震動。”
在黃沙漫天的山溝溝裡思索“當代英雄”,在“灰頭土臉”的窯洞裡探尋“怎麼辦”,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人過目難忘。
其一,來自俄羅斯文明的深沉的靈魂之所以能激動一個插隊陝北的青年的心靈,並且持久地影響他,原因並不隻在“東海西海,心理攸同”,更在於文藝作為世界語言的溝通之力。馮夢龍編纂的《警世通言》中的嬉笑怒罵和巴爾扎克《人間喜劇》中的起落沉浮,在兩個時空裡各自奪目,卻在一個人的閱讀視野裡互相回應、彼此啟發。這就是世界語言的魅力。德國文學的大氣、恢弘、寬廣也好,法國文學對變革時代下的復雜人性的展現也罷,都能讓中國陝北山溝溝裡的一個青年人受到震撼,並讓他聯想到老祖宗幾千年教導下來的“文以載道”。此中可見讀書而來的通闊。2013年,當習近平在莫斯科會見俄羅斯漢學家、學漢語的學生和媒體代表,談及“文化交流是民心工程、未來工程”時,不知他是否想起了40年前自己在梁家河讀俄羅斯文學的時光?
其二,放眼世界的天,思考“當代英雄”“怎麼辦”的大問題時,始終不忘腳下的中國地。黃沙漫天的山溝溝和“灰頭土臉”的窯洞是閱讀世界、接受新知的起點,也是比較與思考的落腳點。窮鄉僻壤裡一樣有世界視野、人類情懷,但世界視野、人類情懷不導向虛幻的“普世主義”,而是扎向最具體最真實的鄉土、民間與國情。所以才會在梁家河的土炕上,看出說古今的鄉親們的“人才濟濟”來,看出他們一旦假以場合、環境也定能成為當代英雄一樣的“人物”來﹔所以,才會在思索每一次新形勢下的“怎麼辦”時,堅定走自己的道路,“道路決定命運”,如同習近平到訪英國時引用羅素的話所說,隻有中國人最了解自己,隻有他們自己慢慢摸索出的解決辦法才是長久之計。
讀天下書,想中國事。而且是讀最一流的天下書,想最關鍵的中國事。所謂“高處相逢”,樹與樹在低處是碰不到的,隻有彼此都往上長,長得高大茂盛,樹葉才會在高處相逢。東西方之間最一流的文化、藝術、思想不僅不隔閡,而且互通互鑒,彼此成全。遠有雅斯貝爾斯所說的“軸心時代”,近有今年莎士比亞、湯顯祖逝世400周年的共同紀念,煌煌者還有聯起亞歐的絲綢之路,東西方文化比較的熱潮一直未停,而不同文化和思想一旦找到可以交流與比較的通道,其互通互惠帶來的能量不可估計。
而且,恰恰是在讀天下書之后,在觸物圓覽、“一物不知,深以為恥”之后,在對東西方文化融會貫通、有了比較和思考之后,才更有對中國文化的自信。如果說“中國何以養活數量驚人的人口”一度是海外中國研究的必答題的話(這道題已經進階成“中國經濟何以成為世界的領跑者”),那麼,現在取而代之的另一道難題則是“中國何以保持文化的連續性,歷經五千年而不衰”。華夏文明曾長期處於世界領先地位,是世界主流文化之一,對包括西方文化在內的其它地區文化曾產生過重要影響,排他性最小,包容性又最強。我們奢侈地“日用而不覺”的,就是這樣一種文化。它已與我們經濟生活、社會生活和日常生活中的根本的價值取向相結合,不斷地延展和衍生自己,成為最基礎也最扎實的一層打底。
在中西文化交流的大背景下,不覺者要自覺。如社會學家費孝通所言,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要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的發展的趨向,把好的傳統從生活中提煉出來,在傳統的基礎上進行創造性地發展。知道家底,才能在自己的地盤上掌握自主地位。了解傳統,才是最根本意義上的“不忘初心”,才能回答“今天我們如何做中國人”的關鍵問題。
自覺而后自信。習近平在訪歐時一再強調,在中外文化交流過程中,要保持對自身文化的自信、耐力、定力。個人讀書忌諱食古不化、食洋不化,一個國家的文化發展同樣如此。隻有立在自己的土地上想問題,才能中西不隔、古今皆入,更進一步的,實現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現如今,中國文化在世界“圈粉”的現象已經越來越不鮮見,但對話世界,靠的不僅僅是中國元素、民族特點,而是在“當代英雄”“怎麼辦”這樣的大問題上有自己的聲音。這聲音不來自於別的,恰恰來自於我們對自己的根本問題、自己的價值觀、自己的傳統和自己“存在的意義”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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