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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的女兒》作曲家朱紹玉:沒突破哪來創新

2016年11月17日08:09 | 來源:北京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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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朱紹玉沒突破哪來創新

朱紹玉,著名京劇作曲家。代表作有《夏王悲歌》《京劇連台本戲》《宰相劉羅鍋》《赤壁》《下魯城》等。

——訪現代京劇《黨的女兒》作曲家朱紹玉

11月16日晚,北京京劇院復排演出的現代京劇《黨的女兒》在保利劇院戲迷的一片喝彩聲中落幕。這出膾炙人口的紅色京劇,原作是著名的同名歌劇,於1992年移植創作為現代京劇,編劇閻肅,作曲朱紹玉,“黨的女兒”則由王蓉蓉出演,劇中主題曲《小小杜鵑花》像山野吹來的一縷清風,旋律優美,朗朗上口,被戲迷傳唱,有“小小杜鵑花,唱響北京城”說法。此后該戲作為北京京劇院的經典劇目,也成為每年黨的生日必演的保留劇目。

今年,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現代京劇《黨的女兒》由陳蒼霖導演主持,再度加工復排,該劇的作曲——當年還在福建省京劇團工作的青年作曲家,現在已是獨步劇壇的大作曲家朱紹玉感慨良多。文/劉宇宸

傳統唱腔

融合民間音樂

與傳統戲曲程式化地採用適當的聲腔、板式或曲牌來設計唱腔和氣氛音樂不同,新編京劇尤其是現代京劇通常是由作曲家創作出全劇和主人公的音樂主題來貫穿全劇。

《黨的女兒》的主題曲《小杜鵑花》,以京劇“四平調”作為聲腔基礎,吸收了江西民歌的“啊呀嘞”的腔調創作而成,簡明、清冽、高亢,頓時烘托出杜鵑花火紅、熱烈和無比旺盛的生命力,象征著共產黨人無比崇高的情操和百折不撓的精神。這段旋律作為全劇主題音樂風格朴實卻格調高雅,恰如其分地契合了主人公田玉梅——一個有著共產主義崇高信仰的普通山裡女人的身份和性格。

緊接著在刑場上,玉梅的女兒娟妹子又以無伴奏的童聲唱出了“羊羔羔吃奶跪望著媽,小鳥兒張嘴盼媽早回家。月牙牙在夢裡告訴了我,女兒離不開我的好媽媽,好媽媽”,這段童謠風格的旋律成為了全劇的第二主題。

《小小杜鵑花》的“英雄主題”和“羊羔跪乳”的“親情主題”在全劇中反復交替出現,並與京劇的“皮黃”聲腔有機結合,完美地支撐起了全劇的音樂結構,加上反派人物出現時氣氛音樂中巧妙地運用了不和諧的“半音”,准確地營造出了各場次規定情境下的音樂氛圍,使全劇和主要人物的思想線、行動線和情緒線得以准確流暢、跌宕有致地推進並貫穿始終﹔同時也恰如其分地調動著劇場的氣氛和觀眾的情緒,使觀眾和主人公同呼吸、共脈搏,體驗著英雄主義的崇高,悲憫著母女連心的親情。

關照流派 但不拘泥流派

朱紹玉稱贊閻肅老先生創作的劇本故事曲折、感人,起承轉合鋪排巧妙,語言朴實、大氣、感染力強。他說《黨的女兒》原本是一部膾炙人口的歌劇,京劇移植時用的基本是歌劇的原本,劇本的技術結構、唱念安排、唱詞格式基本是歌劇的格局,這對於京劇作曲家來說確實是一個特殊的劇本。總之,曲作者無論是在全劇聲腔的謀篇布局環節,還是在具體唱段設計環節,都需要破解一連串的難題。但另一面,劇本先天帶來的難度,恰恰給曲作者提供了更大的發揮空間,激發出了特殊的創作靈感。

全劇的唱段遠遠多於通常的京劇劇本,為此作曲家確立了全劇主題突出,人物個性鮮明,立足京劇本體,大膽借鑒吸收,關照但不拘泥流派特色的聲腔布局的原則。針對主人公田玉梅的一系列唱段以及扮演者著名張派青衣王蓉蓉的演唱特點,朱紹玉先生主要採用了以“二黃”和“反二黃”聲腔為主,間或出現“西皮”和“高撥子”曲調,一來是出於劇情和人物情緒的需要,二來是可以在主要唱段中與“二黃”調式的主題曲《小小杜鵑花》形成完美的銜接。

在第四場田玉梅勸說桂英的一場戲中為主演王蓉蓉用心鋪排了一大段重點唱腔,由田玉梅獨唱過渡到二人載歌載舞的重唱並加以展開,每演唱到“啊,杜鵑花,青春總無悔,情系千萬家,千萬家,杜鵑花開滿山崖”最華彩處,二人做“高低相”定格時,觀眾必是情不自禁地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破解歌劇限制

也突破了

京劇范疇

第五場開始是田玉梅逃脫了叛徒之手,山中趕路的一場戲,“夜黑,林暗,路險,山高”,在王蓉蓉一句高亢的“高撥子導板”之后,七叔公與田玉梅先后上場,二人交替演唱。

朱紹玉對這段唱設計做了詳解:在傳統的張派唱腔中很少用“高撥子”聲腔,這場戲中根據劇情和人物的需要使用“高撥子”是必要的創新。板式的運用也是下了心思的:“垛板”特點是“緊打快唱”,用來表現田玉梅逃出虎口后急著給游擊隊送信時急切的心情和飛快的腳步。

其實,針對具體唱段的唱詞“歌劇化”的限制,朱紹玉用了很多辦法破解,有的是用巧妙地選擇京劇適當的聲腔板式加以改造的方式進行化解,有些唱段則干脆因勢利導地用歌劇的手法加以表現。

第四場中有反一號的一個主要唱段:“游擊隊就像我盤子裡的肉,一筷子就夾到我嘴裡頭……田玉梅就像這一粒小蠶豆,硬邦邦榨不出二兩油……”與板腔體京劇唱詞的上下句結構完全不同,劇作者採用了典型的“分節歌”式的寫法。

雖然這種樣式的唱詞在以往的創作中難得一見而且譜曲的難度巨大,但朱紹玉卻深為劇作家的精彩語言所折服,從而逼著自己想出破解的“招數”。最終選擇了同樣可以循環往復的“四平調”聲腔設計了這段唱腔,配合上優秀青年老生演員杜喆的精彩表演——唱一段往嘴裡夾一口肉,再唱一段往嘴裡夾一顆豆,再唱一段呷一口酒,把一個無恥叛徒陰險狡黠、洋洋得意復蠅營狗苟的嘴臉刻畫得淋漓盡致,同時也創新出了“分節歌”式的“四平調”。

程式是人創的 也該由人來破

田玉梅的最后一段唱是全劇的核心唱段,在歌劇《黨的女兒》中也是最為華彩的段落。唱詞寫得十分精彩:“……我乘東風去,我隨杜鵑鳴。我在天上唱,我在土裡眠。待來日花開滿神州,莫忘喚醒我,九天之上,笑看這萬裡春色滿家園!”雖然是將要飲彈就義,卻不悲悲切切﹔雖然是將與親人訣別,卻走得慷慨、坦然﹔雖然不能親眼看到“花開滿神州”的理想社會,卻樂觀地憧憬著“九天之上,笑看這萬裡春色滿家園”!

朱紹玉坦言:“我是含著淚譜的這段唱詞,寫得太美了,淒美、壯美、完美!雖然不太合乎戲曲唱詞的格式規范,但也實在不忍作一個字的調整。仔細研究過這段詞后,我決定放棄以往創作中比較習慣地使用‘反二黃’聲腔來設計主人公核心唱段的手法,採用色調更加明亮的‘二黃’聲腔。原詞沒法用傳統‘二黃’唱腔‘導、碰、原’的程式來設計,就索性打破程式。程式是人創的,也該由人來破,沒有突破哪來的流派,哪來的創新呢?根據唱詞的段落和人物的情緒,在不脫離京劇聲腔本體的前提下,將各種板式做比較自由的組合銜接,用了‘導板’、‘散板’、‘原板’、‘垛板’再‘散板’完成了這段‘二黃詠嘆調’的創作。”

見觀眾之前,朱紹玉曾擔心這種創新步子太大了,太“歌劇化”了,但沒想到演出后感覺效果還不錯,觀眾和專家都比較認可。

全劇的結束曲依然是《小小杜鵑花》,像山野吹來的一縷清風,簡明、清冽、高亢,風格朴實卻格調高雅。演員在《小小杜鵑花》的歌唱中謝幕,觀眾久久不肯離場。

24年后小小杜鵑依舊通紅,《黨的女兒》依然年輕。

(責編:歐興榮、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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