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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折疊的屏風 聆聽來自遠方的呢喃細語

2019年04月18日08:25 | 來源:廣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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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描金龍舟圖八圍屏風 廣東省博物館藏

在元代名畫《張雨題倪瓚像》中,倪瓚背后的屏風很醒目。

歐洲畫作中出現的屏風

大文豪雨果的故居裡有一個精心裝飾的“中國客廳”。

廣州外銷傳奇

上世紀初,英國作家毛姆在一年的中國之旅后,將58篇散記結集,以《在中國屏風上》為名出版。他用淺淡的平鋪白描寫法,描繪了他旅途所見的人、事、物,營造出一種印象畫的時空感。當中的人物,大多沒有具體的姓名,更像只是一種身份符號。大概對於他來說,這個真正踏上了的東方國度與自己心靈的關系,仍像他在歐洲的居室裡所看到的中國屏風中的景色那樣,平面、無聲、遙遠。

在中國外銷品當中,屏風是一種不容忽略的品種。它是典型的東方風情的象征物,又是極好的、體現品質生活的裝飾品,還有著能靈活機動地隔斷等實用功能,所以在18世紀歐洲掀起的“中國風”中,它吸引了許多目光。

似斷實續的空間營造含蓄氛圍

中式屏風成為歐洲爆款

有評論者言:屏風表面的山山水水指引我們關注屏風之后的世界,換句話說,遮蔽的世界正是敘述者力圖彰顯的世界。這種欲蓋彌彰的手法,令屏風本身成為一種帶有強烈神秘氣息和暗示意味的室內裝飾。而在十七八世紀法國等國以宮廷、貴族為主導的審美大環境下,隱晦、含蓄的信息傳遞手法在社交場上被視為得體,且具有很強技術性的事。屏風恰好提供了一種似斷實續的空間格局,造成了一種適合的交際氛圍。

荷蘭學者高羅佩曾出版學術專著《中國漆屏風》,向西方讀者介紹這一極具東方情趣的物品。很多人可能還不知道,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火爆一時的電視連續劇《狄仁杰斷案傳奇》就是根據這位荷蘭人長達140萬字的小說《狄公全傳》改編的。當中就有一個系列——《四漆屏》,以中國屏風為線索,講述一個傳奇的斷案故事。在高羅佩的筆下,狄仁杰這位“東方的福爾摩斯”與作為神秘之物、且是真相與表觀之間那道忽隱忽現的隔斷的屏風,構成了他想象中的大唐盛世中極富張力的藝術圖景。

馬可波羅在游記中使用“神州”一詞形容當時的中國,之后,西方人便開始對中國這個國度賦予神秘的色彩。中國式屏風在17世紀即已進入歐洲。根據現在可知的資料文獻,約在1700年,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從廣州輸出了三船貨物,“其中大多是當時流行的屏、櫥、床等漆家具。”不過漆屏風大行其道還是要靠“中國風”的熱烈吹拂。有學者指出,歐洲的“中國風”設計,是對亞洲原型的一種帶有想象性的模仿,無論從技術上還是形式上,模仿的痕跡都非常明顯。如中國人物、建筑、塔等。在屏風這個小領域,也是一樣,從開始的進口中國屏風,到后來的洛可可,新藝術風格屏風,藝術風格不斷變換,但共通的元素和主題卻保持了長久的生命力。

中國的屏風至遲起源於周代,歷代有大量資料可以証明它們在人們生活中的廣泛使用。到了今天,借鑒傳統屏風折疊樣式的隔斷,在機場、學校、商店等各種室內場所中都能見得到。不過在它們最初傳到歐洲之時,可不是這樣隨隨便便用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起的。

中國藝術的一個著名的愛好者,是蓬巴杜夫人。她從1745年與法王路易十五開始交往,直到1764年去世,一度成為歐洲宮廷、貴族婦女的時尚引領者和代言人,成為宮廷藝術的“帶貨王”。在她的私人收藏中,就有制作精良的中國屏風。今天,在不少反映那個時期室內活動的畫作中,我們都能看到中式屏風的身影。巴黎康朋街的香奈兒公寓,據說至今仍保持著她1971年去世時的原貌。在極富個人風格的室內裝潢中,多件十七八世紀的中式紅木屏風,是非常醒目的陳設。

華麗典雅的屏風常被拆解裝飾家居

雨果故居牆壁挂著屏風構件

寫成了《巴黎聖母院》的法國大文豪雨果是另一位中國文化的熱愛者。在他的故居中,大量中式工藝品挂滿了牆壁,當中一些位置,鑲嵌著髹漆的屏風構件。這是中國屏風在歐洲的另一種使用方式。

學者何振紀指出,包括屏風在內的被銷往歐洲的漆器大多是黑底描金的設計,金色的線條,或貼金、或泥金,“金色的圖案紋樣被裝飾於黑色的漆底之上,顯得格外華麗典雅,貴氣逼人。”和許多外銷家具一樣,從廣州銷往歐洲的屏風,常“進入當地的工房被改造成顧主所需的樣式。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那些巨大的描金漆屏風,經常被拆解成一塊一塊用於家具裝飾或室內裝潢。”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這些廣產的黑漆描金屏風的共同特點是描繪的主題皆以中國的園林風景、人物故事為多。這類描繪不像單獨的圖案,可以任意分割成小圖畫隨意地鑲嵌於櫥櫃、門板、天花、牆壁之上,因而極受歡迎”。這大概算是一種具有時代感的創造性改造。類似的做法也常見於陶瓷等外銷品中。

瑞典皇室收藏一對約18世紀70年代描繪部分廣州城風景的“漆底壁板”,這一對漆底壁板,應該曾是一扇屏風上的其中兩塊。屏風的幾塊壁板已經遺失,剩余的五塊挂在瑞典卓寧霍姆宮中國宮的牆上。這對漆板展現了大部分廣州城牆內的城市風光以及傳統的地標建筑物﹔另外也展現了位於城西的廣州十三行,甚至連其中通往珠江的台階也被描繪出來。

從亞洲到美洲造就了一個“表兄弟”

“墨西哥屏風”直接模仿中國

廣東省博物館藏有一件“清代黑漆描金龍舟圖八圍屏風”,描繪劃龍舟的熱鬧場景。畫面中共出現人物190余位,建筑30余座,船隻10余艘,畫工精細、層次分明、對比強烈,是廣東外銷漆器中的精品。而這麼大且完整、流傳有序的外銷屏風,更是國內罕見。

有學者指出,在清初十七世紀末,彩繪屏風由徽商經江淮運往沿海的福建與廣東,再經由福建與廣東出口,由東印度公司運往歐洲。和很多當時的外銷家具情況相似,木胎事先由訂購地做好,再船運至廣州,廣州漆匠髹漆彩繪后再運回訂購地。也就是說,廣州工匠是這個銷售流程當中加工工藝的重要一環,同時,廣州又是最重要的出口口岸。

有趣的是,在大家一般所知的歐洲本土中國風之外,廣州外銷屏風對美洲大陸也產生了很大影響。當時美洲很多地區被西班牙殖民,西方人稱之為“新西班牙”地區。大約在16世紀末,中國式屏風已經抵達這一地區。它們是經由著名的馬尼拉大帆船航線,從菲律賓馬尼拉駛往美洲阿卡普爾科的。在大量的外銷器物中,折疊屏風是小規模的常規貨品。

在這個市場中,日本的折疊屏風和中國屏風展開了競爭。德川家康在1607至1611年間就送給了新西班牙總督路易斯·德·貝拉斯科二世10件屏風。而中國和日本的屏風對歐洲殖民者和當地土著都造成了直接而廣泛的影響,亞洲風尚開始流行。在這樣的外來因素影響下,墨西哥本地出品的“墨西哥屏風”也逐漸發展起來。它們也採用了折疊的形式,且在劃隔室內空間等使用方法上,與中日屏風是一樣的,甚至還發展出在修道院、旅館、監獄等地的本土化用法。

墨西哥屏風有些在題材上直接模仿中國或日本,被稱為“中國式”屏風。在一些傳世品上,可以清晰地辨認出中國人物、房屋、亭子、小船等元素。中國和日本繪畫中非線性透視的技法,在當中也經常能夠看到。

總而言之,屏風這種東西,帶著濃濃的東方味,憑借幾許神秘、幾分朦朧、幾點優雅,征服了挑剔的歐美市場,並且將影響力擴展到自己品種領域之外,在設計、裝飾等多個方面造成了碰撞和激蕩。這應該就是作為精雅之物的藝術品應有的價值吧。(卜鬆竹)

(責編:李慧博、吳亞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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