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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費力地把泰山般重的時代變化托到觀眾面前

2019年09月21日08:11 |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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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毫不費力地把泰山般重的時代變化托到觀眾面前

《茶館》劇本最初發表於1957年7月的《收獲》雜志創刊號

中國戲劇出版社1958年出版了《茶館》劇本第一版,后被翻譯成多種語言文字

中國戲劇出版社1958年出版了《茶館》劇本第一版,后被翻譯成多種語言文字

1963年4月2日,老舍(前排右二)觀看《茶館》排練后與演職人員交談 圖片由北京人藝戲劇博物館提供

《茶館》場記本 圖片由北京人藝戲劇博物館提供

《茶館》2005年演出劇照 圖片由北京人藝戲劇博物館提供

《茶館》1979年演出第一幕劇照 圖片由北京人藝戲劇博物館提供

【新中國文化記憶1957】

1957年,老舍公開發表了話劇劇本《茶館》,不論是在老舍本人的創作生涯中,還是在中國一百多年的話劇史上,這都是一部具有裡程碑意義的作品。劇本修改完成后,交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排演,經過幾代導演、演員等的共同創作,《茶館》在一代又一代觀眾中均贏得盛譽,數次出境演出也引起熱烈反響。而今,作為北京人藝的經典保留劇目,《茶館》每年都在上演,觀眾依舊追捧,一票難求。《茶館》的成功經驗是多方面的:以民族氣派演繹家國情懷,藝術上反復打磨、精益求精等等,這對於今天的文藝創作仍然極富啟示意義。

曹禺對老舍說:“這第一幕是古今中外劇作中罕見的第一幕”

《茶館》劇本最初發表在1957年7月的《收獲》創刊號上,它的創作,自始至終與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以下簡稱“北京人藝”)緊密相連。早在1956年8月,老舍帶著一個尚未定名的劇本初稿來到北京人藝,將劇本朗讀給曹禺、焦菊隱等幾位劇院領導聽。這是個四幕戲,從1898年戊戌變法寫起,主角是政治主張各不相同的秦氏三兄弟,其中第一幕第二場是在清末的一家大茶館裡。經過研究,大家一致認為,茶館這場戲非常生動,可以此為基礎再發展出一個新戲。因為茶館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以小見大,能夠反映整個社會的變遷。帶著這個想法,曹禺、焦菊隱專程到老舍家中與之商量。老舍聽后立刻說:“好!這個意見好!我三個月后給你們交劇本!”三個月后,老舍果然完成了劇本,這就是《茶館》。

這一回,三幕戲都發生在茶館裡,原劇本中的秦家三兄弟隻留下主張實業救國的秦仲義,但第一幕充實了社會各階層的許多人物,整體氣勢宏大,更為精彩。曹禺后來回憶說:“我記得讀《茶館》劇本第一幕時,我的心怦怦然,幾乎跳出來。我處在一種狂喜之中,這正是我一旦讀到了好作品的心情,我曾對老舍先生說:‘這第一幕是古今中外劇作中罕見的第一幕’……這四十來分鐘的戲,也可以敷衍成幾十萬字的文章,而老舍先生舉重若輕,毫不費力地把泰山般重的時代變化托到觀眾面前,這真是大師的手筆。”

初稿完成后,北京人藝藝術委員會對劇本進行了討論,大家覺得后兩幕仍需進一步加工,副院長歐陽山尊又到老舍家中,談了意見。老舍謙虛地接受建議,並表示希望大家幫助他,尤其是第三幕所反映的年代,因他當時不在國內,對情況不甚熟悉。其后,老舍廣泛吸收各方意見,不斷豐富修改。比如其中一稿的結尾,原來寫的是一位以說書人為掩護的革命者,在茶館暴露了身份,王掌櫃為救他而中彈犧牲,老舍征求於是之的意見,於是之說他希望戲的結尾是“三個老頭話滄桑”,然后王掌櫃上吊,說時老舍並未有太多反應,沒想到最終他採納了建議,並發展出后來這個給人無限蒼涼感的結尾。

1957年12月2日,老舍又到北京人藝,首次向全體演員朗讀劇本,並不時演示某個人物的性格、生活習慣、動作特征等,激發起演員們強烈的創作欲望。他們爭相申請角色,哪怕隻得到一個演茶客的機會也十分滿足,《茶館》由此正式建組排練。

十幾天后,《文藝報》舉辦了《茶館》劇本座談會。張光年、趙少侯、王瑤、張恨水、李健吾、焦菊隱、夏淳等出席了會議。與會者一致對《茶館》給予高度評價,陳白塵說:“劇本才三萬字,就寫了50年70多個人物。精煉程度真是驚人!雖然是舊時代的葬歌,但愛憎是分明的。特別是透露了作者對於劇中並沒有出現的新社會的愛。”林默涵談道:“從《茶館》的表面看,日子是越變越糟了。但作者向我們暗示了一種潛在的力量,這個力量會給我們帶來一個新的時代,新的生活。現在很需要這樣的劇本。老舍同志是通過對舊社會的批判,表現了他對新社會的熱愛。作者雖然沒有寫到新社會,但正因為他熱愛新社會,才對於舊社會有更深刻的憎恨。觀眾,特別是年輕的觀眾看了這出戲,會更加愛護今天的新社會。”

周總理說:《茶館》是一出好戲

正如老舍所言:“《茶館》這出戲,當作劇本讀一讀也許有趣,拿到舞台上去可真不好演……”把這樣一部語言生動、人物眾多但缺少完整故事和戲劇沖突的劇作搬上舞台,真的要靠導演的功力了。焦菊隱要求演員們從生活和人物出發,去熟悉了解劇本中的時代和生活,努力挖掘類似的生活環境和原型,同時邀請專家介紹老北京有關的生活情況和風土人情。在考慮導演的創造時,焦菊隱時常提醒自己:“戲是演給廣大觀眾看的,檢驗演出效果的好壞,首先應該是廣大觀眾。因此。導演構思一個劇本的舞台處理,心目中永遠要有廣大觀眾,要不斷從普通觀眾的角度來考慮舞台上的藝術處理,檢查表現手法,看看一般的普通觀眾是否能接受,能欣賞。首先,得讓觀眾看得明白,再叫他們喜聞樂見,然后,才談得到感染他們,使他們從中得到啟發和教育。”

此時正值北京人藝建院第六年,全院都沉浸在濃厚的鑽研業務的氛圍中,從學習“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到探索“話劇民族化”,大家從理論到實踐,專注於每一次的創作。在《茶館》開排前的小品練習中,就有了“鵪鶉斗”這樣一個神來之筆。第一幕中,秦仲義和龐太監上場后發生了“遭遇戰”,兩人針鋒相對,是為表現維新派與保皇派之間的勢不兩立,這場戲是第一幕的“魂”。飾演者藍天野和童超覺得這一段表演需要更具體的依托,兩個人一定是在上場前有私人過節兒,才會見面就“掐”,於是他們碰撞出這樣一個小品:秦仲義托人物色到一隻漂亮的鵪鶉,正巧被龐太監看到,他也爭著想要。秦二爺年輕氣盛,堅決不讓。雙方爭相抬價,劉麻子在兩人之間來回說合,甚是為難。最后還是財大氣粗的秦二爺爭得了鵪鶉,但他為了打擊龐太監的氣焰,靈機一動,挑舋道:“去,送給龐老爺!”這確實是藍天野巧妙的即興創造,而看著送過來的鵪鶉,童超想到這位剛剛戰敗又遇突然襲擊的龐太監,此刻該如何招架呢……有了!他揚聲吩咐李三:“把它拿到后廚,給我炸了!”秦二爺這邊回應一聲:“龐總管,您好雅興啊!”斗爭結束,但此刻觀者尚覺戲猶未盡,劇中兩人一番斗嘴之后的幾聲“哈哈”的干笑響起……這一段精彩的發揮,令劇組中的演員們禁不住拍手稱妙,成為《茶館》排演中即興創造的美談,更在無形中激發起劇組其他演員的創作熱情。

《茶館》的排演正當北京人藝走在探索話劇民族化的道路上,導演一直在思索如何將民族戲曲的表現手法“化用”到話劇舞台中來。《茶館》第一幕無疑非常適合運用戲曲的表現方式,比如用“亮相”的辦法突出人物形象。秦二爺的意氣風發,龐太監的尖聲狂笑,兩個特務的狼狽為奸,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還有王掌櫃的小碎步和輕快的台詞,常四爺和二德子之間一言不合拉開架勢的造型,都借鑒了表演者各自熟悉的京劇流派和行當的表現手法,無形中使表演的節奏更為鮮明。而劇中的自然音效、叫賣聲和后來添加進來的“數來寶”,都強化了民族化的表現手法,突出了整個戲的民族味道。正是所有的藝術手段和諧地融為一體,形成了完美的整體感,才給觀眾帶來酣暢淋漓的觀賞體驗。

經過近4個月的排練,《茶館》於1958年3月29日首演。但不久,就有人對它提出了批評責難。當年7月10日,蘇聯專家彼得羅夫來看《茶館》演出,老舍、梅蘭芳陪同。這是首輪49場演出的最后一場。

1963年1月,北京人藝決定重新整理《茶館》。這一輪排演,導演煞費苦心,成立專門的小組解決“紅線”問題,在三幕中都加了“進步”情節﹔第三幕結尾則是“反飢餓、反迫害、反內戰”的學生運動高漲,學生沖到茶館來貼標語,在常四爺興奮地張羅著給學生們送開水的時候幕落。這一次,老舍沒有參與修改。開演前的連排,老舍來看了演出,看完並未發表意見。正式公演后,有些關心愛護北京人藝的朋友都為劇院感到擔心,認為這仍是一次不合時宜的演出。這一輪共演出53場。

7月7日,周總理來看演出,看完后因馬上要乘飛機外出,沒來得及仔細談意見,隻對焦菊隱等人談道:《茶館》這個戲沒問題,是一出好戲。如果還有點意見的話,只是第一幕發生的時間是否往后放一點。現在寫的時間是戊戌政變以后,放在辛亥革命前夕就更好。他還叮囑說,這個意見不要向下傳達,以免說不清楚耽誤事情,他要親自告訴老舍先生。據老舍夫人胡絜青回憶,周總理看戲后曾對她說:青年人沒有親身經歷過舊社會,不知道舊社會是什麼樣子。《茶館》能讓青年們知道人吃人的舊社會在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的壓迫下是多麼可怕。

彼德·布魯克:“看了你們的戲,我明白了你們所說的民族形式與現代戲劇相結合是什麼含義了”

1976年11月,文化部提出恢復上演話劇、歌劇、舞劇的優秀保留劇目。北京人藝藝委會特別對《茶館》能否恢復重演作了具體分析,最后一致認為:“《茶館》是一出對人民有益的好戲﹔藝術上對我們恢復劇院的現實主義傳統、提高藝術質量和培養演員都是大有好處的。”不久,《茶館》即列入北京人藝1978年整理上演的保留劇目,由夏淳任導演。歷經20年滄桑,老舍、焦菊隱先后作別人世,再次執導《茶館》的夏淳感慨萬千,他在導演后記中記述了這樣的心路歷程:“最近這次演出之前,我們為了考慮能不能上演這個戲,仍然很費了一番周折,生怕再犯一個什麼錯誤……但畢竟我們……思想也解放了許多,因此才提出並研究了到底應該怎麼看待所謂紅線的問題。所謂紅線,無非就是指作品的政治性和思想性,而這些東西,我們認為本來就應該蘊藏在作品之中,包含在作者所描寫的人物與事件的發展過程中,應該是很自然地流露出來,不應該是附加上去的。總不會有一個作品,本來沒有紅線,而需要我們替作者硬加上去,這是不可思議的事,可是我們的確曾經這樣做了。”經過和演員們的共同研究,夏淳將這一回的結尾處理為三個老頭撒紙錢互相告別后,王掌櫃在暗淡的燈光下一番無聲的心理獨白,然后拿起腰帶向院裡走去,門外學生游行的歌聲愈來愈強,幕落。

1979年2月3日,全國文聯和北京市文聯聯合舉辦老舍誕辰80周年紀念會,《茶館》第一幕在會后的紀念演出中亮相。3月12日,重新整理的《茶館》首演,很快得到國內外各界人士的關注,先后有日本、英國、德國、美國等多國文藝同行和官員來看戲。他們一致認為,這個戲的劇本、導演、演員是一流的,舞台美術、化妝和音響效果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從未想到中國有這樣的戲劇藝術,他們原以為中國隻有京劇或雜技、歌舞。多年來,西方國家認為中國沒有藝術,隻有宣傳,如果《茶館》能到國外去演出,就能讓國外的觀眾明白,中國並不像有些國家宣傳的那樣“好戰、扼殺文化”,因此他們強烈建議《茶館》走出國門。不久,中宣部、文化部均表示同意《茶館》出國演出。與此同時,德國友人烏韋·克勞特和他的父親也為《茶館》赴德國演出積極奔走著,他們向德國曼海姆民族劇院推薦了北京人藝和《茶館》,引起該劇院的高度重視。

這一年,《茶館》共演出134場,隨著它的影響日益擴大,北京人藝再次表現出“龍馬風神,駱駝坦步”的創作精神和“建設學者型劇院”的藝術理想。曹禺院長說,不要匆忙出去,一旦出去,就要一炮打響!劇院要求《茶館》劇組做一次全面的藝術總結,針對表演方法、觀演關系等進行深入探討。考慮到大多數人對西方戲劇的狀況所知甚少,劇院又成立了“讀書會”,組織大家按指定書目讀書,同時邀請多位專家做講座,對西方各國戲劇進行集中強化學習。曾在《茶館》中飾演小太監的呂中回憶:“就在‘讀書會’這一段時間裡,我相當於補了一個大學的課,上了一個研究生。尤其是請專家講西方的戲劇。比如說荒誕派的誕生,是對平庸生活的一種探討﹔生命跟宇宙之間,人和人,人和社會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像《等待戈多》所表現的,人這一輩子都在等待著奇跡的發生,一直等到最后。自己心裡到底追求什麼……當時我就想,我們是現實主義表現方法,但北京人藝好就好在永遠不封口,永遠不說自己是唯一的。所以后來人藝接待了很多外國戲的演出,也排了很多外國戲。”

1980年9月25日,歷經一年多的努力,《茶館》劇組一行60余人從北京起飛,開啟了中國話劇的首次出國巡演之旅。沒想到途中遭遇兩伊戰爭,航線受阻,經過一番難以想象的周折,抵達法蘭克福時已錯過了首演時間。但劇組不顧旅途的奔波,於9月28日到達的當晚即舉行了首演。后來烏韋回憶:“《茶館》的首次演出確實受到了極其熱烈的歡迎(其后各場演出都無例外),演出結束時,全場掌聲雷動。觀眾齊聲喝彩:‘妙啊!妙極了!’……當一些觀眾激動忘情地用腳跺地板時,我們有些演員感到有點不踏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其實,這是歐洲觀眾表示贊賞的最高形式……常常有一些心情激動的戲迷跑到后台或等在劇場出口處,要求同演員交談﹔不少電台、電視台和報社也前來採訪。那些夜晚簡直像狂歡節!”

此行,《茶館》劇組歷時50天,踏足西德、法國、瑞士共15個城市,共演出25場,所獲成功是出人預料的。在當時西方國家普遍對中國充滿好奇的心理下,《茶館》讓他們在兩個多小時裡不但了解了中國近現代史,更領略了中國話劇的藝術魅力。

杜塞爾多夫《萊茵晨郵報》在名為《老好人,小市民,造反者》的報道中談道:“老舍借助特別典型的環境讓觀眾了解中國的社會。一個茶館的掌櫃,點頭哈腰,竭力去適應不同的政治傾向,曲意與軍警憲兵和腐敗的政客周旋,這是一個歐洲人很容易同自己本國的歷史聯系起來的人類經歷。頃刻之間,西方殖民政策昭然若揭。看了這個劇,人們無疑會聯想到經濟大國目前對第三世界的操縱。”

恰在法國的英國著名戲劇導演彼德·布魯克看戲后興奮地談道:“你們的演出是一個整體,演員之間顯然有很深的默契。你們的演員非常高明,了不起!這在我們這裡是做不到的,我們請不起這麼多好演員。還有,你們的演員掌握節奏與速度的准確性是了不起的!這一點值得歐洲演員學習。你們是現實主義學派的表演。這一學派的表演有兩個通病。一是過火,主要是表演情緒﹔另一個是瘟,缺乏表現力。你們恰好克服了這兩點。你們的表演,首先是含蓄的、輕巧的,不是重的、過火的﹔同時又是富有表現力的。你們的演員充分利用了手勢、語調、面部表情把戲充分打到觀眾那裡去。這是一般的現實主義表演所缺少的東西。這是了不起的成就……看了你們的戲,我明白了你們所說的民族形式與現代戲劇相結合是什麼含義了。”

在隨后的幾年裡,《茶館》又陸續赴日本、香港、新加坡、加拿大等地演出,所到之處,均引發當地觀眾和同行對《茶館》和中國戲劇與文化的極大熱情,也給海外華人帶去不盡的溫暖與自豪。

1992年北京人藝建院40周年之際,一大批建院元老即將告別舞台,作為紀念,《茶館》在首都劇場迎來第374場演出,這也是第一代《茶館》演員的告別演出。觀眾熱情空前,凌晨三點便趕到劇場排隊,老舍的長子舒乙也在隊伍中。原本20元的最高票價被炒至人民幣200元、美金50元一張。演出座無虛席。演出結束后,觀眾起立長時間鼓掌歡呼,不願離去。

梁冠華:“《茶館》已經長在我的身上了”

1999年,老舍百年誕辰。當年10月,新版《茶館》在修葺一新的首都劇場公演。導演林兆華秉持“敬畏經典但絕不克隆,在繼承的基礎上有所突破”的藝術理念,對演出進行了適度的變化和處理。經過慎重考慮,戲的結尾恢復了老舍的創作原貌,以沈處長上台后一聲“好”收尾。林兆華以為這更符合原著的文本風格,這是老舍式的黑色幽默。在布景方面,林兆華希望在視覺上讓觀眾感覺更通透,更具歷史厚度和北京風貌,舞台上出現了兩條街,茶館的整體結構是傾斜的,隻在某些細部寫實。新版的演員陣容堪稱強大,他們對經典有普遍的共識:應該保留原來的樣式、畫面、創作方法和審美標准,並通過不斷的演出,使其成為范本,但這並不意味著完全模仿老版,每個人對角色都有自己的理解和創造。這一版演出仍舊獲得觀眾的普遍關注,並在國內多地巡演。2004年5月,《茶館》迎來自1958年首演以來的第500場演出,並於當年7月赴台灣連演8場。

2005年6月,為紀念焦菊隱百年誕辰,北京人藝決定恢復焦菊隱版《茶館》,仍由林兆華擔任導演。當年10月,恢復后的《茶館》赴美國華盛頓、伯克利、休斯敦、洛杉磯、紐約5個城市演出15場,受到當地觀眾熱情的贊譽。回望近60年前,老舍和曹禺受美國國務院邀請訪美,亦曾踏足華盛頓、紐約,那時老舍就曾說,中國的話劇並不比美國的舞台劇遜色。在洛杉磯帕薩迪納劇場,近3000名觀眾沉浸在3個小時的演出中,演出結束后,熱烈的掌聲持續了5分鐘﹔在伯克利大學演出中心,2033個座位之外還賣出了30多個加座,還有一些人自始至終站在最后一排看完了整場演出。在當年北京人藝舉辦的紀念焦菊隱百年誕辰研討會上,林兆華說:“話劇作為舶來品,原本在中國是沒有根基的,是焦菊隱提出了話劇的中國學派並進行了一系列的藝術實踐。他的理論基礎是建立在中國的傳統戲曲美學之上的,而《茶館》的藝術完整性正滲透著焦菊隱總體的戲曲美學原則,比如戲的節奏、多元化的表演、時間與空間的敘述方法等等。焦菊隱一直堅信我國的戲曲在表現手法上經驗豐富、成熟,而且已經達到了燦爛的程度,在當代,我們繼承焦菊隱的中國學派應有緊迫感。”

而今,作為北京人藝的經典保留劇目,《茶館》每年都在上演。2014年,飾演秦仲義的楊立新接受林兆華委托,成為《茶館》的執行導演,這種接棒更似一種舍我其誰、必須承擔的責任。歷經20年300多場演出的歷練,演員們對角色的理解和把握更為深刻和准確了,用梁冠華的話說:“《茶館》已經長在我的身上了。”每一次幕啟幕落,觀眾掌聲如潮,都讓演員們更加確信:以民族特有的藝術樣式演繹家國情懷與人民命運,這是我們必須堅守的方向和道路。(作者:劉琳 單位:北京人藝戲劇博物館)

(責編:丁濤、赫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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