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納天府生活百態,酣暢呈獻成都味道
舞劇《努力餐》入圍荷花獎終評作品
燙火鍋、擔擔面,若將這些令人垂涎欲滴的川味搬上舞台,該是怎樣一出活色生香的好戲?不僅如此,這部戲裡,還有變臉、說唱、採耳、晒太陽……包納了成都老少能想到的“巴適”情懷。
近日,第十二屆中國舞蹈“荷花杯”終評作品公布,其中,這部來由成都藝術劇院有限責任公司創演的舞劇《努力餐》吸引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努力餐》講述了20世紀30年代,日本帝國主義入侵中國、民族危亡之際,在成都,沉穩老練的中共地下黨人車老板信仰堅定,道義擔肩,他以努力餐樓作為黨的秘密聯絡站,創辦《大聲》周刊,宣傳抗日救亡,傳遞革命請報;同時,努力解決勞苦大眾吃飯問題。隨著中共地下黨情報員亮嗓子帶來的重要請報,努力餐樓迎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暗戰……
在驚心動魄的情節之外,《努力餐》最驚艷的便是劇裡濃郁的巴蜀文化色彩。舞劇以“努力餐樓”為原型,扎根成都文脈,糅入現代舞美和視覺表達,重塑了20世紀30年代成都市井生活面貌。從情節、舞美、音樂、角色個性到戲的精神內核,無不透露著濃濃的地域文化氣息,鋪展成一副完整的成都生活美學畫卷。
舞劇《努力餐》將於2020年9月4日至6日於成都城市音樂廳進行3場試演。
包攬成都生活萬象
淋漓展現四川文化美學
“努力餐”的故事發生在20世紀30年代的成都餐樓內。在情節上,還原了餐樓內外種種生活場景,並用舞蹈美學的形式呈現,為平凡的生活場景,賦予了高級而又詼諧的藝術氣息。
首先,既然是發生在餐樓的故事,自然少不了“吃”。而正所謂“食在四川,味在成都”,成都的吃文化又是這座城市的文化名片和精髓之一,食文化背后滲透著層疊的信息,川人食辣是人與自然之間爭斗且和諧的表達,體現出務實、樂觀、堅韌的特性,和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性,甚至有些匪氣和喜感。舞劇中“吃戲”包括了川菜、火鍋、擔擔面。每一次吃,都承載著重要的情節推進和情感表達——四人在一桌川菜后的相互猜忌、三人在火鍋前激烈的內心對抗、兩人在一碗擔擔面兩端的生死訣別……
其次,在忠於歷史的基礎上,《努力餐》亦在餐樓中悄然融入了20世紀成都的茶館文化。茶館,是成都生活方式的重要載體,也是老成都們消磨時光的絕佳場所。據史料記載,中國最早的茶館便起源於四川。而1935年,正值天府茶飲文化的鼎盛時期。據成都《新新新聞》報載,成都共有599家茶館,每天茶客達12萬人之多,形成一支不折不扣的“十萬大軍”,而當時全市人口還不到60萬。餐樓和茶館也成為成都的社會縮影——無論是下裡巴人還是達官貴人,皆雲集於此,共享一方閑適。食客們在這裡廣結同好,甚至可以享受採耳、按摩、擦鞋等各項服務。
《努力餐》第一幕的開場舞段,便以努力餐樓開張為主要情節,串起了這番樂趣無窮的餐樓景象。店伙計、進步學生、達官商人匯聚一堂,車老板與幾位社會名流邊攀談、邊採耳按摩。車老板妻子黃三妹提著一米長壺嘴的功夫茶壺出場,高拋、轉身、接壺、下腰、倒水……在身前身后優雅地“耍”了起來。以舞蹈的姿態,將成都功夫茶的藝與術活靈活現地展現在觀眾面前。
在這些飲食場所,一張竹靠椅、一方矮桌,便成了最顯眼的文化標志。成都的靠椅十分有特色,多以堅韌、清涼的竹子制成,椅背微傾,食客們或躺或坐,放浪形骸,巴適得很。而這一要素被《努力餐》的舞美設計加以利用,將之作為舞美設計上最重要的符號之一。一桌二椅,既可以是桌椅,也不是桌椅,它在觀眾的想象中和創作者的處理中,千變萬化。竹椅和木桌上升到了一個四川符號的高度,竹子制成,清涼巴適,造型獨特,也體現出四川人的那種堅韌清脆的性格特征。在努力餐的舞台上,觀眾可以看到兩個2米高的竹椅吊在空中,巨大而抽象的竹桌木椅以隱喻形式規定了“餐樓”空間。
《努力餐》的成都美學不僅體現在視覺方面,也在聽覺上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舞劇在音樂方面下足了功夫,博取四川音樂眾長,創意地融合了巴蜀傳統民歌與現代音樂曲風,讓人聽見便不禁感嘆:這就是成都。
一方面,全劇特別注重將四川地方民歌小調的使用。例如,在舞劇中,《太陽出來喜洋洋》、《採花》等四川民歌貫穿始終,並隨著情節推進進行了重新編曲,時而歡快活潑、時而抒情溫婉、時而悲壯深沉。另一方面,《努力餐》也十分注重將川劇中的器樂沿用至舞劇中。在不少舞段中,都能感受到川劇鑼鼓配樂虛實相生、遺形寫意的美學特色。
在《努力餐》結尾,舞劇還破天荒地加入了“川話版”的說唱:“要是可以重新活一盤/老子還要再搞努力餐/讓老百姓全都吃飽飯/天下太平沒得戰亂/努力努力/血戰到底……”在充滿“燃點”的音樂裡,演員們跳起鏗鏘熱血的舞蹈,凝練了舞劇的精神內核,將先烈們的革命氣質與現代人的精神力量相打通,與觀眾產生更強烈的情感共鳴。
深度挖掘成都氣質
角色彰顯四川人文個性
任何文化,最終的承載者,都是生長在這片地域上的人們。作為一部成都的革命故事,這裡的革命者在個性和氣質上又會結出怎樣特別的果實?最終,導演既將傳統文化融入了部分角色,又在革命者身上注入了大量四川人文個性。作家林文詢曾這樣概括成都人的氣質:“喜為人先,樂容天下,進退自如,浮沉自安。”這十六字也可在舞劇角色中窺見一二。
《努力餐》中,地下革命黨人“亮嗓子”的掩護身份,便是餐樓裡的一位變臉演員,最大程度地展現了川劇元素。據了解,扮演“亮嗓子”的演員高德瑞為了出演舞劇,特意向川劇變臉大師王道正拜師學習。加上此前在舞劇《醒獅》中學習的南拳和醒獅技藝,在劇組,他甚至被笑稱為“行走的活非遺”。
《努力餐》中亮嗓子表演變臉
值得一提的是,劇中亮嗓子在犧牲前隻身與敵人決戰的段落,也融入了四川戲曲元素,是對川劇《單刀會》的致敬。《單刀會》講述的,是魯肅於臨江宴請關羽,暗中埋伏甲兵。關羽明知是計,仍單刀赴會、臨危不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無畏,與亮嗓子犧牲時仰天大笑、盎然赴死的洒脫,都是四川人個性的高光時刻。
《努力餐》的主角“車老板”,則以數位四川革命者為原型塑造而成。在劇中,他既展現了作為革命者的熱血與堅定,也有作為成都男兒柔情、幽默的一面。劇中反復出現的麻將狀的密碼牆,實則映射了革命烈士車耀先發明的注音符號麻將。1934年,為在人民大眾中普及注音符號、教更多人識字,車老板不僅親自在餐樓授課,還將注音符號刻在麻將牌上,以激發餐樓伙計們的學習熱情。后來,注音棋、紙牌和注音手語便逐漸流行開來。成都革命者對生活的洞察和幽默智慧,由此可見一斑。
四川人的不拘的樂觀、坦率的倔強,也在車老板和黃三妹這對革命夫妻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當車老板在同胞犧牲后決心赴死時,與妻子黃三妹最后跳了一支雙人舞,車老板調侃黃三妹敬禮的姿勢不對,兩人大笑,笑中帶淚——即便面對生死分別,也絕不輕易流露悲傷。作為一屆商人,車老板在社會上人脈甚廣,甚至與敵對方的高層均是舊日同窗。但在舞劇末尾,面對老同學在餐桌上的勸降,車老板仍堅定地端起自己的碗,吃完最后一口飯,選擇昂首血戰——這便是成都人深入骨髓的倔強。
巴蜀血脈貫通古今
致敬天府每個“平凡英雄”
很多舞劇都愛說革命者的故事,或許是因為舞蹈和革命有著本質上強烈的共通:生而熱烈,渴望自由,撕裂身體和心靈來呈現美。可以說,《努力餐》展現的是舞劇也是生活。初時如每個巴適安逸的早晨,隨著劇情推進,慢慢將火辣的激情熬出。
四川歷來不乏瀟洒而熱烈之人。漢有卓文君、唐有李白、宋有蘇軾。巴蜀古都也養育出了史上忠義著稱的桃園三兄弟。從上世紀至今,可查的歷史都表明著這種獨特的生活狀態早已寫入骨髓,
在許多成都人眼裡,未在美中度過的生活皆是錯付。但在這片土地上,革命者們曾放下所有的安逸、奔赴革命,這種反差更讓人動容。離別、犧牲,舞劇最后的一段說唱,似怒吼、似掙扎,喊得聲嘶力竭,舞得整動天地。最終換得了永世安靜。正如劇中的革命者所說,“願以我血獻后土,換得神州永太平。”
若看懂《努力餐》,就會明白他不只是一個孤立的成都革命故事,它是巴蜀精神幾千年來的文化縮影。活著努力加餐飯,家國需要時逆流熱烈前行,方才是天府千年傳承的生活美學。(劉詩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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