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前天传媒大学开讲“口述历史”———
今年2月,崔永元与中国传媒大学合作成立“口述历史研究中心及口述历史博物馆”的签约仪式上,崔永元就曾表示自己想回校园开设口述历史专业。谈到自己开始从事口述历史研究的起因,崔永元谈到了两个具体事例。一个是自己曾经参观日本NHK,发现他们的口述历史库之中的中国部分,比中国收集的还全面,“日本比我们自己更了解我们自己,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喊口号,砸车,没什么意思,如果我们能用高质量的产品占有日本市场,这才是为我们民族争面子。”
从48人小教室转到400人报告厅,再转到1500人报告厅……著名主持人崔永元前天晚上在传媒大学开讲“口述历史”公选课,吸引了近2000学生的到来,创下传媒大学历史上听课人数最多的公选课记录。但也正因为如此,讲课被迫改以演讲方式进行。据校方介绍,学校旧图书馆改建成崔永元口述历史博物馆已经立项,装修将于12月启动,预计将于明年建成。据校方透露,按照小崔本人和学校的意愿,都希望未来他能够落户传媒大学,未来我们可能或将改称“崔老师”,兼职主持节目。
今年2月,崔永元与中国传媒大学合作成立“口述历史研究中心及口述历史博物馆”的签约仪式上,崔永元就曾表示自己想回校园开设口述历史专业,培养这方面人才。记者了解到,目前学校设立了面向研究生的“口述历史”公选课,按照规划未来还将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设立“口述历史”专业。
据崔永元介绍,口述历史作为“人民记忆”、“微观历史”,从上个世纪40—50年代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创立至今,已经成为一种重要而别具意义的历史收集方法及专业学科。此前在中国几乎处于空白的状态,近些年才成为“热词”。2002年前后,崔永元开始收集口述历史,十年间已收录了6大领域、约4000人左右的口述历史影像资料及图片、实物等。
对于这样一门“新兴”也可算做冷僻的学科,第一场公选课,崔永元告诉校方选修的人不会太多,小教室就够,于是最先订在48人普通教室。据介绍,为了上好第一课,崔永元仅备课教材就看了30本,也列出了教学大纲,但是没想到现场有了变化。由于预见到有学生可能会对崔永元老师个人感兴趣,于是把教室调到了400人报告厅,没想到,这也低估了学生们的热情。
前天晚上距离开课还有两小时,400人报告厅已经座无虚席了,走廊上,过道上都站满了人。随着时间的临近,人越来越多,如潮水般涌来。现场老师只好给崔永元打电话,崔老师建议女同学可以做到讲台上来,同学们一阵欢呼,很快连讲台上也坐满了人。但是人还是不断地涌进来,不得已,考虑到学生安全,讲课地点临时换到1500人报告厅,又是一阵欢呼。
即便是1500人报告厅,过道走廊上也站满了人,据目测,现场不少于2000学生。对于这样的情景,不少同学也大呼太“恐怖”了,“同学们我们是来听课的,要淡定。”一个学生说道。记者在现场随机采访了几位学生,均表示因为小崔而来,并没有选修口述历史课。
如此波折,崔永元一上台便表示,本来是想讲“口述历史概要”,但今天这么多人,也没法讲了。“演讲,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忽悠,这种我经常干,但是讲课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儿,我在家仔细备课。学术研究是大家面对面地讨论和辩论。后来说是改在400人报告厅,连台上都有人,我就更害怕了。因为现在同学们都有个习惯扔鞋。”
据了解,《口述历史研究》共8周24课时。其中,第1周由崔永元主讲,主要是口述历史概论及课程介绍。而其余课程,则由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口述历史团队担任。该课程执行研究生院严格的课程管理,可获得学分,选修同学结束时将交论文。
据校方相关人士介绍,崔永元在传媒大学任教绝非玩票,按照学校和小崔本人的意愿,都希望他能尽快正式调入传媒大学,专心从事口述历史的搜集、研究和教学工作。崔永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口述历史研究中心有正式的人事编制,对于自己目前的身份,崔永元说,“这个事情,一句话说不清楚,就像口述历史一样,让人扑朔迷离。”
谈口述历史
研究历史让人变得更聪明
崔永元一上来就给大家推荐了一本书《大家来做口述历史》,并采取了一边讲课,一边念书的授课方式。他还以甲午海战等具体事例,对口述历史的一些特点做了介绍。其间,不断有学生三三两两退场,但大部分人坚持到最后。
崔永元表示,对口述历史来说,最重要的是历史的当事人。可能还没有人给刚刚去世的张颂老师做口述历史,这是很遗憾的。他说,自己的团队已经做了10年的口述历史,采访对象平均年龄是85岁。最近正着手开始进行西南联大有关的采访。在所选定的110人名单中,已经没有一位当时的教授。考虑到老人们的身体情况,或许最终也只能完成对五、六十人的采访。所以团队有个口号是“和时间赛跑”。
在崔永元看来,历史没有真相,人们只能逐渐接近真相。口述历史,就是这样一个接近历史真相的方法,“口述历史就像考古,价值不在挖掘出来的东西,而是挖掘的过程。”谈到自己开始从事口述历史研究的起因,崔永元谈到了两个具体事例。一个是自己曾经参观日本NHK,发现他们的口述历史库之中的中国部分,比中国收集的还全面,“日本比我们自己更了解我们自己,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喊口号,砸车,没什么意思,如果我们能用高质量的产品占有日本市场,这才是为我们民族争面子。”
另一件事是当年自己在做《电影传奇》的时候,一些采访结束后,受访者依然意犹未尽。他打趣道,我们做电视节目,你去问人家“你幸福吗?”全场一阵笑声,“没什么意思。”他一脸坏笑,“只是举个例子。别人在回答完这个是不是幸福以后,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但是口述历史不是,很可能一两个月就进去了。”
崔永元还发现,真正的历史,一定是非常平淡的。即便在抗战时期,“大家也都在忙自己的事儿,和今天的生活没什么区别,不是天天都要抗战。”他说,“我们学习历史的目的是:当一个时代到来的时候我们该做什么样的选择。研究历史是一个很好地让自己变得更聪明的方式,因为历史总是在不断重复。”
对于口述历史面临的一些疑惑,崔永元也做了巧妙的解答,被问到如果自己被访,会讲多少真话,他幽默地说,“作为被访者,我肯定会讲好的一面,但你作为一个采访者,你要从我的讲述中发现一些线索,用巧妙的方式让我放掉戒备心。如果你来采访我,我得放眼望过去有多少人知道我底细,如果没人,我基本上会说,中央电视台是我建立的。”
■文/本报记者 罗皓菱
谈主持
正在主持的两档节目是“任务”
对于自己目前的两种身份,主持人和研究口述历史,崔永元似乎更偏向后者,“你要问我两个职业哪个让我更踏实,到了这个年龄,口述历史让我特踏实,年轻时候,你就想出风头,天天盼着来,越早来越好,终于盼来了还觉得晚了。现在大概是生活方式的一种改变,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觉得这是能让我做一辈子的事儿。”
身为传媒大学毕业的“大师兄”,他还苦口婆心地劝大家要珍惜青春时光,在学术上花一点心思,“传媒大学以出产熟脸出名,但是我希望我们也要去占据学术的高地,一辈子才算没白活。”他还以自己的亲身经验为例,“如果你们要像我一样在台上晃来晃去会是什么感受?一行有一行的难受,而口述历史这一行没有那么鼓噪,当你进去会发现比你想象中有趣一百倍。”
对于自己正在主持的两档节目《谢天谢地你来啦》和《小崔说立波秀》,崔永元用“任务”来定义,当学生追问,“你喜欢吗?”他还是两个字,“——任务”。他说,其实自己很想做深夜读书的节目,给大家推荐书,但这样的节目没人看,会有收视率的压力,不会有好时间和经费。至于“脱口秀”节目的发展前景,他不乐观,“脱口秀面临前所未有的窘境,它不是一个纯粹娱乐的表演,它有重要的内容:一个是政治,一个是性,我们除了这两件事,其他都可以说。”
崔永元坦言自己是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的人,那一代的人特点受到的教育就是自己和国家和世界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看到索马里的难民就吃不下饭了,中国每一件事儿都该跟我们商量一下,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很难得到快乐,老有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我也很想学学现在的年轻人用什么方式快乐。我女儿玩微信,快乐得不行,我不知道她长大会不会变。”
他坦言做口述历史这件事情让自己有一种庄严感,“我觉得这就像一种仪式,就像奥运前采集圣火的那个仪式一样。一群人,怀揣着理想,为这个民族保留一点火种,这样的崇高理念在推动我们前行。”
对于今天这个喧哗浮躁的时代,崔永元说,其实从电影史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娱乐化不是从今天开始,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开始了,“费穆的书,基本就像我写的一样,因为他天天在发牢骚,为什么艺术片没有市场?观众不爱看,电影市场怎么那么低俗。《小城之春》当年没什么人看,直到90年代,意大利人说好,一夜之间,中国人都说好。浮躁的时代不是从今天开始的,回过头去看,那个时代也有沈从文,林语堂。面对这个时代的浮躁和喧哗,我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文/本报记者 罗皓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