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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分离与诗意

罗京
2020年10月30日15:18 | 来源:人民网-文化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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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一部讲述叶嘉莹先生传奇人生的记录片《掬水月在手》在全国艺联专线上映。这部影片运用诗歌般的结构、高度浓缩的语言,以一种具有音乐性的节奏,呈现这位女诗人“多难、真实和审美的一生”。

叶先生确实体验了太多分离带来的苦难。这部影片记录了大量与先生有关的分离,在叙述种种分离的过程中,建构起她面对人、事和世界的方式、态度。这种方式、态度充满诗意,呈现独特的审美状态。

白昼谈诗夜讲词,诸生与我共成痴

叶先生是誉满海内外的中国古典文学权威学者,是推动中华诗词在海外传播的杰出代表。她始终希冀把“不懂诗的人接引到里面来”,不断消解“不懂”和“懂”之间的距离。

据影片叙述,从“不感冒”、喜爱到深度研究,宇文所安对于中国诗词截然不同的态度仅仅隔着一堂先生的诗词课。从不知所措到渐入佳境,一位普通学生在先生独特的声音、手势、吟诵节奏和讲述方式中发现了进入诗词大门的钥匙。从互不来往到和平相处,痖弦幽默地提及,新派诗人和旧诗人在先生的影响下开始分享端午节的粽子。

如果说诗词真的有一扇门,有的人在门外,有的在门边,有的在门内却又建构一些屏障困住自身。他们都与真正的诗歌分离,很难说谁的距离更近。先生既是诗词的看门人,更是开门人。她始终在探索诗词规律的基础上,广泛地开展诗词教育工作,既展现严谨规范、旁搜远绍、广征博引的一面,亦呈现灵心妙悟、通俗易达的一面,希冀求真的诗意带领更多人寻得诗词的秘钥。

平生几度有颜开,风雨逼人一世来

影片在不同篇章记录着叶先生与家人的分离:“七七事变”爆发,小荷(叶嘉莹乳名)与父亲失联;17岁时,母亲因病去世;在台湾时,丈夫被捕入狱,她带着女儿寄人篱下;人到中年,大女儿和女婿在车祸中双双意外丧生……

《哭母诗》《母亡后接父书》《哭女诗》《父殁》等皆是先生分离有感之作。所谓“情在词外曰隐”,“词”可以称作“在场的东西”,“情”往往称为“不在场的东西”。诗词中的“西风”“小窗”“竹影”“旧物”“桐棺木”“风雨”“芳草”等是“在场的东西”,而“在”的背后是母亲、女儿和父亲等亲人的相继“不在”。先生没有拘囿在悲痛中无法自拔,而是超越现实生活中的凄凉,在诗歌中体悟一种审美的凄凉和诗意。这也许就是友人用“平淡化”总结先生处事方式的缘故。

先生的“平淡化”不是真的平淡,而是一种从失意到诗意的追求。她希望在追求“词外之情”“象外之意”的基础上,促进审美的现实化、生活的艺术化,进一步走出阴霾、开阔心胸、解放精神,重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意象之美。

银翼穿云认旧京,遥看灯火动乡情

影片清楚地记录了叶先生远赴他乡的足迹。离开大陆,去往海峡的另一端,离开祖国,奔赴大洋波岸,先生的一生承载了太多或被动、或无奈的搬迁与分离。更令人动容的是她不顾一切、坚定不移的复归。

在十八年前一个美丽的秋天,她终于造访了消失在大片玉米田中的叶赫水,遇见了一首三千年前的诗: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叶先生的姓氏来源于“叶赫那拉”,祖上是满族贵族。这一血统并没有给予她富足的生活。因此,这场通往叶赫水的旅行只是一次诗意的复归,为了遇见一首诗、感受一首诗、完成一首诗。先生与这首诗的相遇,不仅是这些年离乡的感发,更是对国家与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血脉的最诗意的回归与传承。

或许是先生经历了太多苦难,有人用王国维的“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形容先生。纪录片仿佛也是在分离、破碎的多元素中寻求一种诗意的呈现方式。创作团队研究诗词的韵脚、节奏、规律和转折,通过景色、古迹、壁画、浮雕、字画、衣服等空境,配以雅乐、咏叹调、吟诵融合的隐晦的声音叙述线,形成一个由门外、脉房、内院、庭院、厢房等组成的断句结构,试图成就一种东方式的叙事美学。

当然,这部浸染着诗歌的传记电影正如它的名字“掬水月在手”,只是捧起了一把水。水中的形象只是倒影,与真正的先生存在一定距离。先生或许也不是想记录自己的一生,她只是希望那一颗千年的莲子孕育出生命的根芽,希冀诗教传统承前启后、焕发勃勃生机。

(作者罗京,单位:高等教育出版社)

(责编:郭冠华、丁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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