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慈欣小說《三體》中描述的混沌世界。
中國科幻文學如何國際化?
本報國際問題資深編輯 三劍客
新聞背景
中國科幻作家劉慈欣的《三體》三部曲第二部《黑暗森林》英文版11日出版。
中國教圖的數據顯示,截至今年5月底,英文版《三體問題》全球銷量超過3萬冊,其外文版版權引起10國30家出版機構的“爭奪”。劉慈欣和《三體》是不可復制的個案,還是中國科幻群體性崛起的前奏?
《三體》火爆全球
鄭佳文:《三體》在國外到底有多火呢?去年在美國出版后,它先后獲得美國星雲獎、雨果獎等5個國際幻想文學獎項提名。今年,《三體》三部曲第二部《黑暗森林》出版前,不少美國媒體更是在書評部分專門介紹《黑暗森林》。
趙海建:對我這樣的土人來說,《三體》的影響屬於出口轉內銷的那種。我是從國外媒體的介紹中了解《三體》的,隨后就去書店買了一套來看。我個人經歷就說明,《三體》的國際化道路走得很成功。我查了美國亞馬遜的購書頁面,第一部《三體問題》就有388條用戶評論,62%的讀者給予了五星評價﹔第二部《黑暗森林》上市后讀者反應也不錯。
王希怡:劉慈欣自己也說過,科幻不光在中國是小眾,在全世界都是小眾。《三體》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是振奮人心的。
鄭佳文:這估計和科幻電影的流行是分不開的。隨著很多好萊塢通俗科幻大片如《盜夢空間》、《星際穿越》等在中國票房火爆,也間接推動更多受眾對科幻作品開始關注甚至產生興趣。
趙海建:如此說來,科幻文學在中國首先是“西學東漸”,然后是“師夷長技以制夷”。如果能在國際上認可,反過來又會促進中國科幻文學的發展。
作品接地氣很重要
王希怡:我覺得科幻創作應避免玩華麗概念、或者將各種天文物理宇宙法則玩得雲裡霧裡的“燒腦”趨向,以為這樣才是“高大上”,實際上導致大部分讀者都很難閱讀。沒有受眾,科幻的傳播和發展就難以為繼,最后隻能淪為自娛自樂。
趙海建:“燒腦”與否並不重要,隻要不離譜就好,關鍵還是看有沒有受眾。科幻文學發源於英國,繁盛於美國。美國很多科幻作品流行,其中一個關鍵是它們比較“接地氣”,能夠為更多的普羅大眾所接受。比如美劇中就有大量科幻題材的,其中一些經典如《X檔案》、《迷失》等收視率傲人,它們有一個特點就是制作嚴謹、精良,有理有據有懸念,但又不會晦澀難懂到令人棄劇。
鄭佳文:我認為,《三體》就是“硬科幻”和“軟科幻”相結合的典型。劉慈欣構建的世界為我們所熟知,在此基礎上向我們展示生命有可能的形態和發展形勢,並且引出“宇宙生存學”,這對於讀者來說還是比較好理解的。
趙海建:《三體》的國際化道路之所以這麼成功,也離不開好的翻譯。就文學而言,最大的傳播障礙就是語言。我很喜歡讀泰戈爾的詩,讀一些中文譯本總感覺生硬。如果對作者語言文化缺乏了解,那就更難讀懂。
辜鴻銘當初就深諳此道,為向外國人介紹中國傳統文化,他常常使用英語、德語等在外國報刊上發表文章。所以,語言障礙的消除對中國文學的國際化功不可沒。
與歐美差距還很大
王希怡:劉慈欣也說過《三體》的成功不代表中國科幻的成功。的確,如果考量作家的整體水平、每年科幻作品的產量、發行量和產值等指標,中國的科幻水平跟歐美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鄭佳文:除了劉慈欣以外,中國還有韓鬆、王晉康、寶樹等好的科幻作家,但整體水平參差不齊。
科幻小說作者不僅要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而且要有扎實的科學知識基礎。比如說,《三體》的內容就借用著名的“費米悖論”,這一悖論闡述了過高估計地外文明存在性與缺少相關証據之間的矛盾。現在很少年輕作家願意為了一部小說如此“燒腦”。
趙海建:相比科幻文學比較發達的美國,我國還處在初級階段,很難通過一部或者幾部小說就能夠彌補。高水平的讀者更重要,如果沒有人關心對社會更深層次的想象甚至是宇宙的秘密,好的作者不可能出現。往好的方向想,中國科幻小說走向世界,有利於讀者群的擴大,可以激發作者的創作欲望。
國際化應文學先行
鄭佳文:推廣科幻小說最好的途徑還是科幻電影。《星際穿越》、《地心引力》等電影的高票房說明科幻還是很有市場的。不過,我對《三體》電影的效果還有疑問。科幻電影要成功,特效是關鍵,國內的團隊能做出和好萊塢相媲美的視覺效果嗎?我挺擔心電影會對小說的推廣起到反作用。
王希怡:總而言之,《三體》的火熱可能會對中國科幻產業產生較大的推動作用。但是這種熱潮的影響力未必是可持續的,科幻產業真正要成熟發展,無論是作者還是受眾的培養,我想需要幾代人的努力。
趙海建:不管怎樣,包括科幻文學在內的中國文學都應該提升國際知名度,這不僅有助於提升中國人的文化自信,也能為外國人了解中國提供更多機會。例如,在《百年孤獨》之后,很多人認識了上世紀六七年代的拉美。中國文學這些年在國際上已經頗具影響,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就是一例。
如今,中國人又在科幻文學國際化方面有了些許成績。我認為,中國的國際化首先應該是文學的國際化,這應該作為一個國家戰略來推行。當然,文學國際化並不意味著一味迎合,我們應該有自己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