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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佔敏:“刀”筆世界的詩情雅致

2018年06月30日08:20 |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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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滕佔敏:“刀”筆世界的詩情雅致

  滕佔敏在創作中

  以竹為紙,以刀為筆,在竹制的筆杆上,滕佔敏一筆一劃刻出“文以載道”4個字,每個字大小不足0.5厘米。橫畫破竹飛掠,豎畫順竹深入,筆鋒轉折處見刀鋒犀利。精致雋永的竹刻字為毛筆更添一份古朴韻味。

  “有了刻字機,什麼字都能在竹子上雕出來,但多了規整,少了靈氣,總沒有手刻的那個味兒。”17歲接觸竹刻,滕佔敏在這個行當裡一干就是30年,借由竹刻,他還練就了嫻熟的書法、刻章等技藝。“不為別的,就是喜歡。隻要身體沒毛病,到什麼時候都能刻。”

  刻萬千字隻需一把刀

  琉璃廠東街裡經營筆墨紙硯的店鋪很多,濃郁的文化氛圍讓這條小街顯得格外舒緩從容。坐落其中的戴月軒還保留著“前店后廠”的模式。筆坊面積狹長,前后列著兩張桌子,工匠七八人,南北對坐。刻字師傅滕佔敏就在最裡處。

  一盞台燈,一把刻刀,一支軟刷,用不上太復雜的工具,幾分鐘時間,筆杆上的9個字就刻好了——“氣壯山河 戴月軒精制”。剛刻完的筆杆上還帶著竹屑,用軟刷來回一掃,字形樣式便個個分明。方寸間的竹刻字平正嚴謹,筆力遒勁,疏密有致,為毛筆賦予了氣魄與神韻。

  讓人驚訝的是,無論什麼樣的漢字,不拘字體,不論大小,滕佔敏全憑一把自制的刻刀,而且從不打底稿。

  “它橫切的地方跟書法的斷筆是一樣的,隻不過要順著圓柱使巧勁兒,刀不動筆杆轉。豎畫就不同了,用刀刻是從下往上,而用筆寫是從上往下。用不同的力度和角度去控制它的筆劃,各種各樣的字形就出來了。”滕佔敏眉目清朗,笑容敦厚,說話時帶著傳統手藝人常有的質朴和羞澀,刻字時卻眼神專注,手下堅定有力,動作一氣呵成。

  17歲時,滕佔敏就在山東老家的萊州制筆廠學做毛筆,練習竹刻。“最開始是跟著村裡的老師傅學,每天模仿師傅的字,夜裡睡覺醒來都得刻幾刀。”他學東西快、手又穩,很多枯燥的事情在他眼裡都很有趣味。“從學徒開始,我用的刻刀就是自己用砂輪磨出來的,稱手。”后來,身邊其他人的刀也都交由滕佔敏來做。

  在老家干了15年,滕佔敏刻字的名聲漸漸大了,戴月軒的老板拋出橄欖枝,將他請到了北京。在這條知名的文化街上,隨處可見的書法藝術給滕佔敏帶來了新的啟發。“能不能同時研究書法和刻字,把書法的技法用到刻字裡面,讓竹刻的表現力和藝術性更上一個台階?”有了這個目標,滕佔敏每天拿著手邊的竹器對照字帖反復研究、練習。有時刻得右手生疼,連筷子都拿不穩當。

  手掌上的老繭越來越厚,滕佔敏的字卻越刻越靈。

  將書畫藝術融入竹刻

  筆杆刻字是毛筆制作的最后一步,也是讓毛筆錦上添花的重要環節。在通曉全套制筆工藝的基礎上,滕佔敏將書風、畫風融入到筆杆的刻字中,讓毛筆有了更多的觀賞、收藏價值,注入鮮活的生命力。

  在為毛筆刻寫筆名的時候,滕佔敏常細心留意,讓刻字與毛筆自身的特點相結合。譬如戴月軒的“九鼎”“十輝”毛筆,因其筆杆材質為古朴厚重的黑檀木,加之筆名都有其深厚的文化底蘊,他便選取篆書字體以示庄重大氣﹔又如《唐楷》是專為書寫楷書而設計的,兩個楷體字最能傳達內涵。

  更為難得的是,滕佔敏對書畫的探索不是淺嘗輒止,而是深深地浸潤在生活中。

  周末早晨6點,在圓形的粉彩宣紙上,滕佔敏以一首李商隱“錦瑟無端五十弦”的書法道早安﹔午飯前,拿一把素白的芭蕉扇,用精致的小楷寫下“風懷桃葉伴桃根”,一首《江南春柳詞》正與絹制的扇面相合﹔別人悠閑的下午茶時間正是滕佔敏的用功處,260字的《心經》刻在折扇的扇骨上,要花六七個小時﹔午夜12點半,他又攤開紙筆,練幾頁基本功,方可安心入睡。書法與竹刻,在滕佔敏這裡相得益彰,互有進益。無論是筆筒、扇子還是鎮尺、裁紙刀,能找得到的竹器都在他手裡“挨了刀”,變了模樣。

  眼前的筆杆上,不再隻刻著普通的4字成語。一句“戰馬雄肆鮮人意”,意蘊書法如戰馬氣勢磅礡,為毛筆更添氣概﹔刻上一整首溫庭筠的《菩薩蠻》也不在話下,字字飽滿溫潤,不因其小而變形。

  “現在手上不累,就是眼睛不太好。”滕佔敏希望年輕人多學學這些傳統的手藝活兒,“它是咱們中國的文化”。

  傳承用竹刻字庫破題

  傳承,是傳統文化在互聯網時代面臨的最大難題。

  在生活節奏越來越快,文化形式更加多元的今天,還有多少年輕人知曉竹刻這種古老而雅致的藝術形式?答案並不樂觀。

  一次偶然的機會,方正字庫的設計總監仇寅到戴月軒買毛筆,筆杆上的刻字讓他愛不釋手,產生了做字庫的念頭。

  字庫的要求與藝術創作不同。漢字字庫最低標准是6763個字,這是簡體字版本,若要包含繁體字,總數接近1萬字。考慮到規范、統一性,滕佔敏在材料的選擇上下了一番功夫。“自然生長的竹子不可能都一邊兒大,要選粗細差不多的就得一根一根去挑。”用卡尺精准測量,滕佔敏選出的筆杆粗細幾乎一樣。

  完成了選材,他就利用下班時間動手刻,邊刻邊琢磨。一個偏旁部首怎麼更好看,字形比例怎樣更協調,每個字都像一個單獨的作品,它們又共同構成了滕佔敏獨有的藝術風格。

  一年后,這個以歐楷為本,結合各體所長的“方正滕佔敏竹刻體”原稿終於出爐,令人嘆為觀止。數百根筆杆用繩帶穿在一起,像竹簡一樣卷成厚厚的一摞。

  與毛筆寫出的字體相比,竹刻體將筆意與刀法結合,顯得更加硬朗犀利,頗有俠義風骨。這套中國風字體可以用在古籍排版、海報、包裝設計、廣告設計等多種場合,用更現代的形式進入大眾生活。

  “我沒把這當成一個多高的技術,我就把它當成一個藝術去研究它、學習它。”滕佔敏笑著說:“就算眼睛花了還能刻,可以戴老花鏡。身體允許的話,到八九十歲一樣刻。”

(責編:韋衍行、湯詩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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