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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劉亮程長篇小說《捎話》面世

路艷霞
2018年12月07日10:43 |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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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25年,他執著書寫“聲音之書”

▲《捎話》試圖沖擊明年的茅盾文學獎。

劉亮程以鄉土書寫聞名。

從出生到現在,作家劉亮程已在新疆生活了56年,他被稱為是與土地血肉相連的作家。隨著最新長篇小說《捎話》近日面世,劉亮程創作總數積累到了六部作品、百萬余字。

“《捎話》是一部眾生喧嘩的書,雞鳴狗吠、人的聲音、鬼魂的聲音,也在向今天的人們捎話。”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劉亮程如此說道。劉亮程的作品不算多,但他對聲音長達25年的執著書寫,對世間萬物的真切注視、撫摸和感受,讓他在國內文壇成為一個特立獨行的珍貴存在。

談新作

“這是一部眾聲喧嘩之書”

《捎話》完全是一部虛構之作,講述毗沙國、黑勒國之間的對峙、征戰、隔絕,魚雁中斷,催生出民間捎話人的職業,聲音、語言成為連綴整部作品最重要的因素。在人和萬物共存的聲音世界裡,風聲、驢叫、人語、炊煙、雞鳴狗吠都在向遠方傳遞著話語。各種語言悄無聲息穿行其間,小母驢能聽見鬼魂說話,能看見所有聲音的形狀和顏色,懂得為人服役也懂得猜度人心。於是,一人一驢,背負著“捎話”的任務,穿越戰場,跨越語言間的沙漠戈壁,見証了許多生死和不可思議之事。

在這部超現實主義的作品中,毛驢是《捎話》中的主角之一,它叫謝,正是謝和捎話人“庫”成了全書的敘述者。而選擇毛驢當主人公,則是劉亮程一貫的偏好,在他看來,所有被馴服的家畜中,隻有毛驢處於半馴服狀態。“人馴服了它的身體,沒有馴服它的眼神,沒有馴服它的脾氣,看毛驢的眼神就知道它是有思想的,它喜歡偏著頭很詭異地看人。”劉亮程說,毛驢的壽命有30年,和人相處幾十年,它對人的脾氣總是摸得很准,倔強、反抗,但恰巧人也能忍受。劉亮程很喜歡毛驢的叫聲,他說,動物的聲音大多是朝下的,毛驢的聲音卻是朝上的,它的聲音是如此洪亮。

這本書的特別之處還在於多次寫到死亡。對此劉亮程說,他的著重點不是寫死亡,而是寫死亡的儀式、尊嚴,“當死亡來臨的時候,死亡並不是結束,結束的是生,死才剛剛開始。”他想表達的是,死亡沒有恐懼,死亡變成了安慰,死亡變成了“如花盛開”。

至於《捎話》中最主要的幾場戰爭都發生在黑夜,或昏天黑地的沙塵中,劉亮程解釋,“我喜歡寫黑夜,我在夜裡可以看見更多,大白天,萬物都膚淺地存在。”

談創作

“寫作修改了我不幸的童年”

劉亮程並不是第一次寫聲音,早在25年前,他就寫了“聲音之書”《一個人的村庄》。這部散文集寫了七八年,此后不斷再版、修訂,且年年印刷,至今銷量已過百萬冊。這也是他出版的第一部書。

1993年,放過羊、種過地,當過十幾年農機管理員的劉亮程遠離家鄉,到烏魯木齊一家報社打工,他成了一名副刊編輯。那是一個黃昏,劉亮程一回頭,看到太陽落在家鄉的方向,夕陽仿佛把家鄉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它照在土牆上、照在道路上、照在過去的事物中。從那一刻開始,在報社的宿舍裡,劉亮程在紙箱做成的寫字台上開始寫遠方的村庄,一篇又一篇,“寫了幾篇之后,我覺得我都不用思考,從哪兒都能寫,都能把村庄寫盡,把村庄的聲音寫出來。”25年過去了,如今再回想當時的寫作,劉亮程說烏魯木齊的打工生活,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遠遠地看家鄉,看過去的生活。如果不出來打工,可能就寫不出來《一個人的村庄》,“家鄉,流落到了遠處才能重新獲得。”

他的長篇小說處女作《鑿空》同樣也是“聲音之書”的另一種書寫,該書是第八屆茅盾文學獎強力入圍作品。大規模的工業挖掘和村民們的地下挖掘,為世人留下了一個即將被徹底鑿空的村庄。劉亮程在書中寫下一個聾子耳朵裡的聲音世界。書中那個孤獨的傾聽者,耳朵閉住,眼睛張開,清醒地看著這個曾經聽到的世界。

劉亮程說,自己對於聲音的痴迷,緣於孤獨、不幸的童年。他8歲失去了父親,在村裡和學校,他是一個體弱多病、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劉亮程的家在沙漠邊一個叫“黃沙梁”的村庄,周圍很安靜,離開村庄三四裡的時候,隻聽到這個村庄的雞鳴狗吠,除非大事,人不會大喊大叫。再走七八裡,就隻剩下驢叫聲了。這個村庄經常刮風,漫長的西北風,從遠處到達村庄的時候,劉亮程能感覺整個風聲,帶著遠處世界的所有聲音,從那些聲音中他甚至可以辨識出風所經歷的山嶺、曠野、村舍、草垛、牛圈,他閉著眼睛能完整“聽”到遠處世界的形狀。

“是寫作拯救了我,修改了我不幸的童年。”劉亮程說,孤獨的男孩自從寫作后,“話匣子”才打開。他原本是想當個詩人,寫了十年卻未能看到前程,直到那個烏魯木齊的黃昏開始寫家鄉、寫村庄,他的文學之路才有了嶄新的開始。

談心願

“把有價值的東西撿回來”

“我從《一個人的村庄》開始,就一直在寫聲音,寫那些丟掉的聲音,那些消失在時間和塵埃中的聲音,不會再發聲的聲音,被我捕捉和呈現出來。”劉亮程說,他一直是面向過去在寫作,那麼多的人都在朝未來走,肯定要有人背對著人群,朝過去走,把那些丟失的、有價值的東西撿拾回來。

在這條文學的回望之路上,劉亮程背負著“20世紀最后的散文家”的盛名,但他覺得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應該是個小說家。他說,即便早年間寫下的散文集《一個人的村庄》,也是照著小說寫的,“二三十歲的時候,為了圖省事,覺得勾畫一部小說太啰嗦了,要架構一個故事,要處理各種人物關系,還要在時間的過渡上去費筆。”於是他將小說抽離成散文,但在寫的過程中,他會認為這些散文是小說,區別僅僅在於沒有用傳統的結構方式,而是用散點式寫成,“它們單篇看是散文,但整體看其實就是一部小說。”

劉亮程說,寫完幾本書后,他突然不想東一篇西一篇地去寫小文章,想集中去想一件事,將其寫透徹,寫成一本書,因此,他的散文家頭銜上,又有了小說家的新頭銜。

在文學的回望之路上,劉亮程的“回望”並非隻落在文字中,而是延伸到了現實生活中。一次偶然的機會,劉亮程發現了新疆木壘的菜籽溝,這個破敗的村庄隻剩下一半的人口,和這個村庄對視的第一眼,劉亮程找到了自己兒時童年的回憶,也找到了自己靈魂的歸宿地。就在發現這個村庄的當天,他立刻與縣裡聯系,要搶救性地保護。

廢棄的學校被改造成書香飄逸的書院,劉亮程說,“我喜歡干點體力活兒,胳膊和腿都蓄了那麼多力氣。不能讓它荒廢掉。”村裡的老房子也被收購,幾十位藝術家紛紛建起工作室。如今菜籽溝已變成了全國各地文化人尋找鄉情的親切之地,一個人的村庄,變成了我們共同的村庄。

(責編:鄒菁、吳亞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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