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安剪紙細節。 |
剪紙作品“陝北窯洞”。 |
王西安展示作品。 |
剪紙作品“騎驢婆姨趕驢漢”。 |
“生女子,要巧的,石榴牡丹冒(隨意)鉸(剪)的。”就像安塞民歌《迎親歌》所唱,在陝西安塞這片土地上,誰家女娃娃是否靈巧,總要和剪花連在一起。
真武洞鎮徐家溝村的王西安也不例外。7歲那年,她接過母親遞來的剪刀,開啟了自己的“剪紙人生”。
“母親的藝術”
“最初幾年,是瞎剪瞎玩。”13歲那年起,王西安開始正式學藝。第一課,便是觀察生活。蹲在院子裡,直勾勾地看院裡的事物。
一身童子功習得不易。十來歲的王西安練剪花,家裡缺紙,母親便攢一簍雞蛋,換回來舊報紙。“夏天,我們去河裡撈青苔,在石板上洗淨晾干,也能當紙用。”
在安塞,剪紙被稱為“母親的藝術”——一代代農家婦女,將傳習自母親的技藝,手把手教給女兒。她們在農閑時舞動剪刀,創造出一個個五彩斑斕的世界。有些“剪紙花樣”,竟與漢畫像石、內蒙古陰山岩畫等造型如出一轍。
走進安塞農家,剪紙已融入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窗花、牆花、鞋花、枕花、炕圍花、窯頂花、桌裙花、挂帘花、坐帳花、圍肚花,內容涵蓋瓜果蔬菜、花鳥魚虫、家禽走獸,品類繁盛。
“安塞剪紙,造型粗獷、夸張,構圖飽滿、充實,具有濃濃的鄉土味。”在本土文化學者郭志東看來,安塞剪紙繼承了漢唐時期深沉、雄渾、大氣的藝術特點,“可稱為‘地上文物’‘活化石’。”
“剪刀的秘密”
無論哪類安塞剪紙,全靠那一把萬能的剪刀,不用刻刀或其他工具。
對於這“剪刀的秘密”,王西安曾有段“他鄉趣聞”。1991年,她跟隨文化交流團赴菲律賓展演。一張紅紙、一把剪刀,不多時,一幅《龍鳳團花》便創作完成。馬尼拉觀眾驚詫不已,紛紛上前檢查,看剪刀裡是否藏有機關。“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安塞剪紙是世界的瑰寶。”
從剪法看,安塞剪紙可分為雙鉸、單鉸、零鉸。一些對稱圖案,採用雙鉸,如剪轉花、枕頂花等﹔家禽蔬果等小窗花不對稱,隻能單鉸﹔一些大型創作,先單獨零鉸,再拼成完整構圖。要想“剪上生花”,全憑歲月積澱。
剪紙的第一道工序是折紙。最終對稱紋案,根據折疊次數和角度的不同而變化。一些剪紙藝人在剪非對稱圖案時,也喜歡折紙數次,主要防止單紙薄滑、剪刀力度不好控制,同時避免將花樣扯碎。
對於花樣紋案,剪紙高手一般心中有數、胸中有畫,思量少頃,直接下刀。剪線條、剪波浪、剪鋸齒,貴在經驗、靈感與創意。在一些老輩藝人看來,與實物相比,剪紙要神似形異,追求意象的內在精神。“鉸得不能一模一樣,應該像又不像,才是好花。”王西安說。
大形既定,鏤空的地方需要扎剪。將剪尖輕扎入紙裡,緩緩轉動剪出洞眼形狀,再剔除紙屑,不能留有毛邊。一般來說,窗花剪得工細,以線為主﹔貼於室內的飾花則以塊為主,重在形意。
“寶貝疙瘩”
“這從小學習的手藝,已經傳了幾千年?”1979年,安塞縣開設剪紙培訓班,頭次聽說剪紙歷史的王西安驚訝不已。不久后,她和幾位剪紙藝人受邀去北京展演,作品一天賣了400多元,“晚上激動得睡不著,原來這剪紙是‘寶貝疙瘩’!”
首都歸來,受到鼓舞的王西安,勁頭更足了。“白天種谷子、砍柴,夜裡坐在炕頭,點上煤油燈,開始剪花。”她笑道,“夏天鍋裡燉著雞,我坐在院裡剪紙。突然想起來,跑回窯洞一看,肉糊在鍋裡了。”
現在,在文化館培訓下,越來越多的鄉村剪紙藝人不僅將自身對生活的獨到見解,輔以專業的藝術啟蒙,澆灌出天馬行空的剪紙創意,還為藝術傳承做出了貢獻。
作為安塞剪紙傳承人,留下上萬幅剪紙“花樣”的王西安桃李芬芳。近10年來,她在剪紙培訓班累計培訓超過1000人次,還收了13名正式徒弟,手把手傳授技藝。“我的關門弟子是個12歲的重慶男孩,天賦很高。他每年暑假來安塞學剪紙,很是痴迷。”
面對千年古老藝術,這群剪紙藝人手握剪刀,守望著民族的瑰寶。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也加入進來,成為剪紙傳承的希望與未來。
■小貼士
悠長的歲月裡,安塞的四條川道,形成了各自獨特的剪紙風格。杏子河川剪紙造型簡單,風格純朴﹔西河川剪紙外形古朴,內部裝飾繁麗﹔延河川剪紙紋理抽象,寓意含蓄﹔坪橋川剪紙形象寫實,剪法工細纖巧。2006年,傳承千年的安塞剪紙,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遺保護名錄。
如今,安塞共有剪紙藝人300余人,其中骨干逾百人﹔長期從事剪紙工藝的超過5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