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化研究角度看,宋代是挖掘不盡的富礦。在《風雅宋:看得見的大宋文明》(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一書中,作者吳鉤用宋畫為我們鋪陳開一條風景宜人的小徑,通往別開生面、活靈活現的歷史現場,嘗試打撈出大宋文明的吉光片羽。300余幅宋畫還原了宋朝的社會圖景,以宋朝壁畫、磚刻、出土文物、文書實物作為補充,以少數唐畫、明畫、清畫作為參照,印証比對,極具可讀性。書中分“日常”“雅趣”“社會”“城市”“商業”“禮儀”六輯內容徐徐展開。
在重寫實、工寫真的宋朝畫作中,作者帶領我們看到彼時搖曳的燭光、桌案之上精致的插花、“瑞腦銷金獸”的香爐,得以一窺宋人分茶時杯中綻放的清雅,宋式家具蘊藏的那份簡潔韻致,這背后“正是宋朝士大夫的雅致審美時尚在器物上的凝結,也是宋朝文人閑適、優雅生活的折射”。
書中聚焦的是正史典籍中較少著墨的“小歷史”、生活史、社會史,讀來似有“穿越”之感。在范仲淹的“斗茶味兮輕醍醐,斗茶香兮薄蘭芷”文字外,從宋時大量出現的《攆茶圖》《斗茶圖》中,可以感受宋代市井間飲茶、斗茶風氣之盛﹔從南宋毛益的《萱草游狗圖》《蜀葵戲貓圖》與李迪的《犬圖》《蜻蜓花狸圖》中,可以了解宋人飼養寵物的習慣﹔從《閘口盤車圖》中,可以領悟宋代水力機械的發達與官營手工業的繁榮﹔從北宋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中,可以領略宋代汴河漕運的繁華,了解衣著服飾、城門構造、橋梁結構,並且通過畫中清晰可見的商家招牌,分析其中“植入了多少廣告”。作者還橫向對比張擇端、明代仇英和清宮畫師三個版本的《清明上河圖》,通過城防、柵欄、金明池等的微妙差異,分析宋代與明清兩個歷史階段的城市治理差異……
看似瑣碎的生活細節分析,讓我們得以更近距離觀察宋朝文化。看似“閑筆”的表達,亦別有意味,體現著作者的歷史觀以及對宋文化的態度。如在描述宋人點燈燭照明的結尾,作者認為“在它們背后,蘊藏著中國物質文明演進的生動信息”。這正是此書的難能可貴之處。作者用嚴謹風趣、不失文採的文字釋讀歷史的圖像,將隱藏於書畫背后的歷史密碼條分縷析、抽絲剝繭。以圖証史,以圖敘史,在“讀圖”時代裡,不妨讓這本書帶領我們走進風雅之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