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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壞11部手機的馬慧娟 加入中國作協

2020年08月24日08:00 |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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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20日,中國作協公示2020年度擬發展會員名單。2016年因寫壞了7部手機而知名的寧夏農民女作家馬慧娟榜上有名,如今她寫壞的手機已經達到了11部。

  “從今年3月份網上申報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到4、5月份紙質文學作品的提交,整個過程我都是很忐忑不安的,生怕不過關。直到8月20日看到入圍名單裡有我的名字后,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但是並不是加入中國作協就有了護身符,就高枕無憂了,最終還是要用實打實的作品來証明自己的實力。”8月21日下午,寧夏農民作家馬慧娟接受北青報記者電話專訪時如是說。

  這位隻有初中文化程度、在田間地頭務農的婦女,堅持寫作,寫壞7部手機,上了北京衛視《我是演說家》,成為網紅作家,當選全國人大代表,在家鄉創辦“泥土書香讀書社”,教文盲識字、提升農民文化素養,撰寫議案為精准扶貧建言獻策。與此同時,還到北京魯迅文學院進修,學習文學理論系統知識,並靠自己創作的多部文學作品成功入圍中國作協會員。二十年時間,馬慧娟走出了一條文學逆襲之路,在改變自己命運的同時,也改變著身邊的父老鄉親們。

  起步

  打蕨菜積攢的18元

  買下人生中第一本書

  接受北青報記者電話採訪時,馬慧娟正在創作自傳體紀實文學《出路》,至今已寫6萬字,完成創作計劃的1/4。在這部作品裡,馬慧娟將自己的文學逆襲之路娓娓道來。

  馬慧娟1980年出生,今年40周歲。20歲之前,她在寧夏西海固山區度過,那裡屬於黃土高原干旱地區,1972年被聯合國糧食開發署確定為最不適宜人類生存的地區之一。在馬慧娟從小的記憶中,家鄉干旱少雨,完全是靠天吃飯。遇上好年景,畝產可以達到兩百斤。遇到天災,則可能顆粒無收。

  16歲初中畢業后,馬慧娟沒有再上學——因為家裡種的小麥生了鏽病,庄稼沒有收成,家裡面沒有了經濟收入,無法再供她上學。自此,干農活成了她的生活重心。

  繁重的農活並未打消馬慧娟愛讀書的熱情。18歲那年,她揣著打蕨菜積攢的20多元錢去了縣城。新華書店浩瀚如海的圖書看花了她的眼睛,但是口袋裡的錢極為有限,她咬咬牙,用18元錢買下寧夏作家張賢亮的中短篇精選。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花錢買書,也終於有了一本屬於自己的書籍。

  20歲時,馬慧娟嫁給了同村一起長大的一個小伙子。對於生活在偏遠山區的鄉下女性來說,結婚意味著要跟理想告別。但在馬慧娟看來,這不是告別,而是訣別,她將同學們鼓勵她繼續讀書的信件全燒了。

  成長

  28歲500元買第一部手機

  去不了遠方先把眼下記錄

  正當馬慧娟在和青春與理想訣別、嫁作他人婦的時候,她的人生迎來極大轉折——趕上了政府實施易地搬遷扶貧工程,他們一家從寧夏固原市涇源縣移民搬遷到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紅寺堡鎮玉池村。在紅寺堡這個全國最大的易地單體生態移民扶貧集中安置區,馬慧娟種田、養牛、養羊、打工,日子越過越紅火。

  2008年,馬慧娟心中渴望讀書與寫作的夢想再一次被點燃。她又任性了一次,花了500元錢給自己買了一部手機。在她看來,擁有一部手機是一個女人擁有自由的權利。“你所有的時間要麼給了土地,要麼你去打工,要麼給了家裡的老人孩子,以及喂牛喂羊。我買了這個手機,這個手機就是我的。”

  2009年,侄子給了馬慧娟一個QQ號,並給她起了網名“溪風”。她很喜歡這個有意境的名字。進入到QQ空間,和網友們留下的文字相遇,這讓她看到了她一直向往的遠方,“既然去不了遠方,就先把自己的眼下先寫下來再說。”

  就這樣,無論是在田間地頭做農活,還是建筑工地上搬磚,隻要有空閑時間,馬慧娟就會在手機上敲字,寫下自己的所見所聞和農村街坊鄰裡那些事。起初,家裡人有些不太理解她這種行為。婆婆有時會埋怨她,“你一個農村婦女,不好好相夫教子干農活,有事沒事搗鼓手機,能靠這吃飽飯,賺得了錢麼?”

  對此,馬慧娟裝作沒聽見,也不急著去辯白。因為她也明白,在寧夏這個比較偏遠的西北地區,生產力低下,群眾生活不富裕,思想觀念比較保守落后,跟身邊的人去談寫作談理想,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除非通過自己的堅持創作成功了,才會被旁人所認可。

  逆襲

  堅持創作用壞七部手機

  《溪風絮語》2016年出版

  馬慧娟在手機上持之以恆地創作著,通過QQ空間與外界的網友交流著信息。得知馬慧娟因為付不起手機流量費快要放棄寫作時,一位湖南網友連續3年每年為她充1000元話費﹔看到馬慧娟手機壞了,QQ空間一個月沒有更新,一位江蘇網友給馬慧娟寄來2部手機﹔還有網友給馬慧娟寄來各種各樣的書籍……未曾謀面的網友的支持,讓馬慧娟在QQ空間的紀錄從幾十字的“說說”逐漸發展成幾百、幾千字的隨筆和散文。

  2014年,在一位QQ好友的幫助下,馬慧娟以“溪風”為筆名的散文《我們苦中作樂的生活》刊發在《黃河文學》雜志上,並收到了930元稿費。生平第一次看到自己在手機上敲的字變成了紙質的鉛字,聞著雜志散發出的油墨香,馬慧娟激動得熱淚盈眶。

  “好運”接踵而至,馬慧娟的其他散文陸續見諸文學期刊。兩年后,她的第一部散文隨筆集《溪風絮語》正式出版。這一次,署名不再是筆名溪風,而是馬慧娟。和她的所有作品一樣,馬慧娟講述的仍是自己的生活,以及和泥土打交道的農民的故事。

  2016年,馬慧娟登上了北京衛視《我是演說家》綜藝節目,被收入主持人陳魯豫的團隊。節目中,她不甘沉默、不屈從現實、寫壞了七部手機的勵志故事感動了無數人,由此成為了網紅草根作家。

  擔當

  被選為全國人大代表

  辦讀書社帶村民學習

  依靠讀書和寫作,馬慧娟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命運,也改變了旁人對她的看法。走在紅寺堡的大街小巷裡,總會有人向她投來羨慕的眼光,稱呼她為“大作家”。就這樣,馬慧娟依靠自身名氣及群眾威望,在2017年被聘為紅寺堡鎮文化站站長。文化站啟動了首屆農民閱讀節,鼓勵大家讀書和寫作。

  2018年年初,馬慧娟被選為全國人大代表。當年兩會閉幕后,馬慧娟利用村裡的農家書屋創辦了“泥土書香讀書社”。響應村民的要求,寫字、朗誦、演講大賽成了“泥土書香讀書社”的定期活動,每月一次,在農閑時抽空舉行。

  創辦“泥土書香讀書社”的緣由,是一位50多歲、目不識丁的農村大姐想跟她學識字。“我當時覺得這個事情不太好弄,她都這麼大年齡了,記憶力能跟得上麼?但是緊接著被她目光裡投來的對知識的殷切渴望給感動了,我隻好收下了這名大齡學員。很快,兩年過去了,她認識了好多字,可以很流利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出門坐車公交站牌上的字她全認得,社交活動基本不成問題了。”

  作為全國人大代表,她在走訪調研中發現:現在的農家書屋、農村綜合文化服務中心硬件設施很齊全也很先進,但是軟件設施卻跟不上。因為待遇的問題,村一級文化協管員多由村級的會計或者婦聯主席兼職。這些人一般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能全身心投入到文化服務工作中來﹔另外其本身文化水平不高,無法帶動村民學習新知識,開展文化活動。

  為此,在今年5月召開的全國兩會上,馬慧娟建議財政適當提高村級文化協管員待遇,保証專人專款﹔招聘有學歷、有才藝、有能力、有干勁的新型文化協管員(如三支一扶人才、返鄉大學生、地方文藝骨干等)入駐村級綜合文化中心擔任文化協管員。在待遇之外,實施業績加考核制度,對組織開展文化活動表現優秀的協管員給予一定的獎勵,以此留住基層文化人才、服務鄉村振興。

  近況

  新作反映脫貧攻堅主題

  依然下地勞作保持本色

  採訪中,馬慧娟告訴北青報記者,最新發表的小說《走出黑眼灣》聚焦的是扶貧攻堅。經過二十年的發展,通過寧夏扶貧揚黃灌溉工程,紅寺堡改變了“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天上無飛鳥,地上砂石跑”的惡劣自然環境﹔又經過2014年到2020年的脫貧攻堅,紅寺堡區累計減貧1.2萬戶4.9萬人,綜合貧困發生率從2014年的33.46%下降到0.76%﹔2020年3月寧夏回族自治區發布公告,紅寺堡區退出貧困縣序列,實現脫貧摘帽。馬慧娟的這部真實記錄移民搬遷脫貧故事的《走出黑眼灣》,正是她獻給這片土地的禮物。

  “這部作品通過一個小村庄數十年搬遷重建的過程,反映出大環境下,個人命運和國家命運緊密相連的關系。正如書裡面鄉親說的,‘以前我們窮,是因為國家也窮,現在國家富了,我們也跟著富了’。”馬慧娟介紹道。在《走出黑眼灣》的最后,馬慧娟這樣描述她熱愛著的土地:“在蘆草窪,在紅寺堡,在狼皮子梁,建設得最好的設施就是學校。在每一個清晨,當琅琅的讀書聲洒滿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時,也正是太陽冉冉升起的時候,有了第一批大學生,就會有第二批、第三批……而希望與未來,也在綿延不絕、生生不息。”

  除了專注於文學創作,馬慧娟依然保持著一個農民的本色,她還在庄稼地裡辛苦地勞作著:用了四十多天時間,剛剛採摘完兩畝黃花菜,收入近萬元﹔六畝玉米將在金秋十月迎來豐收。對於入圍中國作協新會員,她坦言,如果成功,將讓她有了歸屬感、找到了組織,下一步希望寫一些緊貼時代脈搏的作品,朝專業作家方向發展。(文/記者 張恩杰 統籌/劉江華)

(責編:劉喆、魯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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