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叶匡政谈余秀华:她的语言、写作都很成熟

2015年01月28日11:05  来源:北京晨报
 
原标题:诗人叶匡政谈余秀华:她的语言、写作都很成熟

  采访叶匡政时,他表示不太想谈余秀华的诗了,因为这两天谈得太多,尽管叶匡政自己也是一个诗人。

  今天的叶匡政,更多时候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他的评论,而非诗歌。从诗人到评论家,叶匡政说:“改变的不仅仅是写作的题材,更改变了思考的方式,认识世界的方式以及认识自我的方式。”

  诗人总是在诗里,评论家则在评论之外;诗人跟着自己走,评论家则跟着新闻在走。许多年以来,叶匡政早成知名的评论家,但他说:“写到现在,总是会处在一种表达的困境之中”。

  从诗歌到评论

  写诗的时代,对叶匡政来说,可以追溯到少年时期,并且一直至今,但如今的叶匡政,更为人们所熟知的身份是一位评论家。

  真正开始大量写评论的时间不算很短,但也不算长,叶匡政说:“大概在2008年以后,开始更多的写评论,写诗的时间就少了”。

  其实少的不仅仅是时间,写作题材的转变,也改变了写作体验本身,甚至改变了作者对于世界和自己的认知。叶匡政说“平时写大量的时政、文化的评论,这需要更广泛的阅读,更宽广的视野以及更长时间对知识的汲取,而且,诗歌和评论的语言是不一样的,写评论时间长了,文章就越写越严谨,可能会缺少某些个性的、感性的体会和表达”。

  写评论,并非仅仅专业出身的人可以,更多时候,许多其他领域的人反而会有更新、更独特的视角,因此,评论家往往横跨数个领域,但并非每一个人都有叶匡政这样的困惑,他说:“如果一个人的职业不是以诗歌为主,或者不是以写作为主,那么评论对他的表达,可能影响不太大。但如果评论之外的职业,也是写作的话,就需要调整”。

  最开始的时候,叶匡政会为自己的文章找一个主题,而这个主题,会成为他的研究方向,也会让他的文章尽可能不受大众媒体关注点变化的影响,叶匡政说:“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约稿,越来越多和大众媒体的接近,就会发现,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自己是跟着世界在走,今天一部新电影上映,明天一本新书出版,后天一个社会事件出现,这些没有关联的、没办法一脉相承的新闻,这种即时性的关注,对于写诗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有影响的。大众媒体跟着外界的变化而变化,但是诗人则不一样,诗人讲自我,更多注重自我对世界的认知以及对自己本身的思考,有稳定的自我思考和情感体验,有坚定的中心,不断地清理自己的生命。评论者则不同,更多是对外部世界的思考,这需要很多思维工具,如同工人要有老虎钳、有扳手才能干活,评论者也一样,通过大量的阅读掌握更多思维工具,才能分析事件背后的意义”。

  拙于谈论自我

  叶匡政很少谈自己的事情,他的经历、他的体会,往往被深藏在一篇篇的评论文章背后,更多时候,像一个世界之外的旁观者。叶匡政说,其实这也是评论者本身的特点所致,“诗人讲述自我,讲述自我对世界的感知,而评论者评论外界,在谈自己的时候往往会显得笨拙。可能有一些政治家式的评论者,不论说什么事情,总会先说我怎么样,但是像我们这样经过多年职业训练的,往往总会把自己放在远处,不谈自己”。

  写诗和评论哪个更好,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过对于时评,也确实有不少学者、时评家本身有悲观的意见。因为它总是和时事相关,当时过境迁,时评的价值也会渐趋消失。在数千年文以载道的传统下,持这样观点的人并不少。

  叶匡政也有同样的困惑,他说:“诗人出身的评论家,会想得更多一点。写诗的时候,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要写一个永恒的东西,不管它是不是真会永恒,但初衷是这样的,不管多久以后,拿出来再看,还是有意义。写评论也有这个问题,如何使评论永恒?”

  时移则事异,叶匡政说:“为什么评论者总是会困惑,总是会厌倦,因为事情在变,特别是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一个新闻出现时,觉得它很重要,但没过两天,更新鲜的事情出来,原来的早就忘了。如果评论者试图通过更加深入、更加专业的研究和表述,延续评论的生命力,就会让大众难以理解,反而失去了读者,这是今天大众媒体普遍的困境”。

  或许是写诗的经历给了叶匡政另外一种视角和写法,他说:“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尝试一种观念式的写作,有点类似于哲学的,淡化事件本身,而去更多探讨事件背后的观念。这和诗人的写作有点像,诗歌是抽象思维,有情感性的,也有思辨性的,特别是男性的诗人,思辨性的比较多,他们读哲学更多,而非文学”。

  表达的困难

  即便如此,表达依旧是一件越来越困难的事情,叶匡政说:“写评论,经常会处在一种混乱之中,因为你很难避免大众媒体的影响,今天是电影,明天是图书,今天是法律,明天是社会学,对于一个文学人,一个研究者来说,这是很恐怖的事情。”

  另外一个困境来自于表达本身,他说:“随着读书越多,随着思考越深,随着写作越多,表达的空间反而更少。大众媒体的时代,当你对一个问题的认识更深入的时候,反而无法表达。而且更重要的是,新闻固然每天不同,但是背后的东西,却大致类似。如果你不想费力气,大可以把以前说过的口水话拿出来再说一遍,但这没有意义。如果你想要更深入地聊聊,你就会发现,你已经离开了大众媒体,离开了大众媒体评论的世界。”

  这样的矛盾会让人失去说话的欲望,在微博上,叶匡政常常会把自己代入另外一个角色去说话,他的微博,往往以“我家保姆说……”开头,很多人调侃他说他家的保姆思考的问题太多了。但即便如此,也无法保证说话的欲望常在,“保姆说”从一天一说,到现在一个月可能都说不了几句话了。

  “真的很想写诗”,叶匡政说:“我不能算一个专职的诗人,但是一直都在写,早年虽然也有工作,但是工作本身需要的精力不多,基本上可以专注于诗。后来写博客、写专栏、写评论,慢慢成了职业,对我来说,变成一个谋生的手段,在北京生活,毕竟成本很高。”

  写文章多了,影响的不仅是思维和表达,也影响着生活本身,“以前写诗的时候,交往的基本上都是诗人圈子里的人,后来开始写文章、写评论,圈子在慢慢扩大,过去那种专业性的社交方式被打破了,更多人为主张走在一起,专业反而不重要了,有点儿远离诗歌现场的感觉”。

  叶匡政:著名诗人,学者,文化批评家。诗歌作品入选《中国第四代诗人诗选》《中间代诗全集》等60多种诗歌选本。

  大数据时代的知识形态

  更多的思考,注意力更快的转移,朋友圈更没有界限,这就是网络时代,就是大数据时代,它改变的不仅仅是叶匡政,也改变了所有人,更改变了知识本身的形态。

  这是叶匡政所关注的下一个命题,他说:“我们对知识本身的认识,还停留在纸质媒体的时代,但实际上,当下互联网的时代,知识本身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论是知识的研究、积累还是传播,都是如此。现在我们关注这个变化的研究者还不多,我想如果能有更深入的思考,更清晰的认识,或许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去运用它”。

  “互联网的时代也是大数据的时代,在搜索引擎上检索关键词,比如感冒,就能最快知道什么地方流行感冒多,速度远远超出了传统的检测方式。研究者们可以最快的获得原始资料,可以最快的研究,并且把结果传播出去”。叶匡政说:“这是互联网时代带来的变化,知识变异了,原本的专家思维渐渐不再吃香,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研究者,每一个人都能平等地获取知识”。

  而这种知识的变异,影响的不仅仅是研究者,而是影响着所有人,比如余秀华,叶匡政说:“过去我也编过诗歌刊物,也常常会收到大量的农村诗人来稿,他们非常勤奋,非常刻苦,甚至也非常有天分,但是往往水平却显得不足。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很难获得大量的书籍去阅读,很难了解最新的文学变化,也很少有地方可以交流,所以无论对语言的运用,还是对诗歌领域最新的思潮,都很不足。现在不一样,余秀华本身也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写诗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她的语言、她的写作都很成熟,这需要大量的阅读,需要更多对语言的接触,哪儿来的,网络。这是网络时代带来的知识形态的变化,它影响着我们每个人,所以,不能仅仅看做是传播方式的改变,它还有更深远的影响”。

  晨报记者 周怀宗

(来源: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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