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批评“标尺”如何拿捏
文学评论究竟是如何去判断一部作品的?这其中有没有可供掌控的“尺子”?余华小说《第七天》刚面世时,争议铺天盖地,被指是负面新闻大杂烩,失却了以往先锋姿态的锐利。青年评论家黄德海则认为,太多质疑声正源自人们拿审视余华作品一贯的“旧尺子”来打量他这部新作。“称职的文学批评者摘除既定成见或标准,从一个个独立文本自身逻辑出发,与作品构成良性竞争关系,脱身为另一类文学创作,令好的部分愈发明亮。”
对于如何看待评论者的立场与自省,文学评论家程德培认为,批评家也是活生生的人,同样面临生活的难题和人性的迷乱,“他永远不是也不可能是真理在握的判官,但他确确实实有责任做到对于道德生活本身危险的洞察”。他认为,文学批评须具备丰富的文学性品格和严谨文风,决不轻易对作家作品作简单的褒贬判断,而是坚持在肯定与否定之间寻找更多可能性的文学阐释空间。
而黄德海则对记者坦言,几年前他下笔时反对与赞同泾渭分明。“后来我在想,为何当初爱憎如此强烈?才发现自己受了各种思想流派的影响,现在反而越写越犹豫,主张没那么坚决了。”这份“犹豫”并非孤例,任职于上海作协的80后评论家项静坦言,每看一本书都像爬行,慢慢才梳理出线索。“我也有茫然的地方,有时吞吞吐吐。但如果文学批评总由态度异常坚定的人来写,我觉得有点可怕,不希望文学评论沦为简单的非黑即白。”
在青年评论家木叶看来,优秀的评论捕捉到了肉眼难及的东西,“它可能是又一种谬论,但必然带有某种别出心裁之处”。以《包法利夫人》为例,眼下谈及一般赞其行文优雅、精确,但当时对福楼拜这篇小说最大的指责之一,便是文字粗糙,讲到情也显粗俗。“可见标准其实在变动,但也有极限,种种争辩与冲击扩展了大众艺术审美的疆域,促成整体文学鉴赏的提升。”
《上海文化》主编、文学评论家吴亮认为,文学不可能被瓜分完毕,“总会有人看到别人之不可见,发现别人之不可遇,说出别人之不曾说,而每一次偶发性的批评也总是在这样无人知晓时分轻轻诞生”。文学批评,最终帮助催生了价值观与趣味的分化,更多人也渐渐品咂出文学的甘洌滋味。 (记者 许旸)
(来源: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