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祥绘图 |
有时候练完功,适逢太阳升起,万丈霞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感到无比舒畅,于是我连早饭也不吃就去上学了。
我总是说:“我是随着猴魂而来的。”因为我和二哥之间那种特殊的情缘,我仿佛注定要成为猴王家族的顶梁柱,代替二哥完成那个感人的心愿。
其实,我来到世间的时候未免有点“猴急”。我在母亲的腹中还没有呆够10个月,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医生用钳子夹住我的脑袋“拔”出来的,我的脑袋都扁了,一出来就涂了一脑袋紫药水。有句话叫“佛头着粪”,我则是“佛头着药”。我后来果然成“佛”了,叫“斗战胜佛”。
我对一切总是充满了好奇,什么事总想琢磨一番。当过兵的大哥有一架望远镜,我经常拿出来玩。我发现玻璃似乎在一圈一圈地缩小,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当时我耳濡目染,隐约知道《西游记》中有“千里眼”“顺风耳”,这个“千里镜”不就是《西游记》里的“千里眼”吗?不过,虽然现在可以看得很远,但好像还达不到“千里”。我突然想,为什么不在中间打开一个洞,看看“千里眼”到底是什么样?说干就干,我找来钉子和锤子往望远镜玻璃中间凿下去,结果玻璃四碎。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大哥还是很生气。那架望远镜是大哥当兵时最喜欢的东西。我躲在妈妈的背后,看着大哥拿着破碎的望远镜,整张脸都被气红了,我一句话也不敢说。
现在回想起来,尽管那时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没有什么玩具可玩,但是童年生活依然多姿多彩。我们会抓蟋蟀,用雪糕棍给它盖小房子。当我亲眼看着心爱的蟋蟀住进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小房子时,心里那叫一个美。因为集齐几十根雪糕棍可不容易。我们常玩的游戏还有拉洋片儿、滚铁环、和小伙伴儿撞膝盖、拿搓衣板当球台打乒乓球……
爸爸起初并没有打算让我继承衣钵,甚至没有打算让我去学演戏。而童年的我也并没有表现出演戏的天赋。我身材纤弱,性格内向,时刻不离母亲左右,也很少走出家门。
当父亲把目光投向我的时候,他却被“发配”到乡下,但他还是利用一切时机教我学艺。那年我12岁,跟着父亲拉木头去锯板厂锯板,在等待的间隙,父亲就找个偏僻的地方,一招一式地教我练功。他还从锯板厂拣了细木条当作金箍棒,手把手地教我舞棒。就在这行进的三轮车上,我们父子开辟了流动的课堂。
后来父亲又让我找他的老师、上海戏剧学校的薛德春先生学艺。于是我成了薛德春的关门弟子。
在《西游记》里有菩提祖师半夜三更教孙悟空学艺的故事,我们决定如法炮制。只是孙悟空学艺在半夜三更,而我学艺则在凌晨5点。没有练功房,晴天就在人民广场一个偏僻的角落,雨天就在上海服装公司门前长廊的一个自行车棚里。
无论酷暑炎炎还是寒风刺骨,我多年如一日,坚持天天练功。有时候练完功,适逢太阳升起,万丈霞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感到无比舒畅,于是我连早饭也不吃就去上学了。
一次,我不到5点就去了人民广场,突然想起前两天练的单前扑。此前做这个动作都是在老师保护下做的,这回为什么不自己单独试试看,难道上台演戏也要老师保护不成?想到做到,我就开练了,结果还是功力不够,用力过猛,头砸到地上,前额摔出一个很大的口子,当即晕倒。老师来了,看到我头破血流的样子,大为吃惊,急忙问明白情况,知道我是为了练功才受的伤,这才长叹了一口气,把我送到了医院,缝了8针,我的脑门中间永远留下一条伤疤。自此,我学艺时都会在老师的指导下完成动作,这既是对自身安全的保护,也是对老师的尊重。
如今的孩子们生活幸福,再不用像我小时候那样在艰苦的条件中学艺了。
六小龄童,著名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荣获中宣部“四个一批”人才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