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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鲁迅故里入口处的文化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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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故里的三味书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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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鲁迅博物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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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山阴路上的鲁迅故居外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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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青年艺术家们热情交谈。 |
百草园中拾朝花
方 敏 马亚振
冬风萧瑟的时节,反而最适宜去浙江绍兴的鲁迅故居走走。
这是一处典型的江南台门。周家老台门在坊东,新台门在坊西。鲁迅(周树人)就出生在新台门,并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直到18岁才离家求学。1910年,鲁迅从日本学成回绍兴任教,依旧住在这里。如今,就在正厅的西间,一桌一床,青灯黄卷,依旧是曾经模样。到1919年,合族而居的周家台门易主,鲁迅自北京返回绍兴,处理卖房事宜,然后带着家人去了北京八道湾,再也没有回过绍兴。故乡,从此成为他笔下最深刻的记忆。
伴着冬日的暖阳,缓步迈入鲁迅故居。这座江南烟柳围绕的古屋,斑驳粉墙爬满青藤,飞檐翘首仰望长空,黑漆铜环大门里的世事与风景,驳杂幽深。由大门入内,先是门斗,跨过一个小天井,便可登堂入室。与正厅隔一个天井的二层楼房叫座楼,这里是全家人生活起居处。年幼时的鲁迅,要么坐在座楼的小堂前,在母亲的督促下读书习字;要么跑到座楼后面厨房间,去听长妈妈讲故事;或者进入厨房后面的平屋,看“闰土”的父亲碾米筛谷,忙碌不停。
当然,最有趣的是从平屋后的小天井左拐,穿过一个圆洞门,进入周家后花园——百草园。“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这些深深印在鲁迅脑海中的什物,是他的童年。
如今,百草园的菜地依然碧绿,皂荚树仍是高大,石井栏还是光滑。只是冬天到了,听不见油蛉低唱,蟋蟀弹琴,只有游人的匆匆脚步和隔墙戏台的锣鼓声声。周家兴盛时,在台门里建有戏台、水榭亭阁。一到节日,好不热闹。
台门前,有一条河。河沿有船埠,沿河往东走几步,过了桥便是三味书屋。
鲁迅幼时读书很用功,师长督责也极严。十三四岁的鲁迅经历了从小康之家跌入困顿的痛楚,捧着母亲交到他手里的首饰衣物,递进比他身体高许多的当铺柜台……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毫无怨艾,因为他是长子。这种长子的牺牲精神,深刻地影响了鲁迅的一生。
故居正面的两扇黑漆木门,原是周家新台门的西侧门,后来成了鲁迅一家单独进出的大门。2004年,周家新台门照原貌复建,为分流游客,出口设在了鲁迅故里风情园。风情园东面,便是周家老台门,这整个街区,以前叫东昌坊,现在叫鲁迅故里风景区,景区不收门票,持本人身份证即可参观。
鲁迅是个心怀大爱的人。于家,于国,于民族,心甘情愿担起责任。为寻求疗救,他先学医,后从文,先小说,后杂文,将一发发“炮弹”射向夜空;他负戟独行,将匕首和投枪刺向黑暗。少年闰土的可爱与中年闰土的麻木,夏渝的牺牲与华老栓的愚昧,孔乙己的可怜可悲,阿Q的可笑可叹……这些从台门深处哺育出来的文学形象,是现实世界里的众生相,也是鲁迅为唤醒国人而发出的呐喊。
年幼时,我们对鲁迅有距离感。长大后,才知心生的感念从未逃过他的笔端。
绿林书屋心彷徨
本报记者 王昊男
北京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21号,在北京鲁迅博物馆院内西侧,有一座约400平方米的小四合院,青瓦灰墙,树木葱茏,这就是北京鲁迅故居——1924年5月至1926年8月鲁迅在北京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小,价值可不小。”周恩来总理参观鲁迅故居时如此评价。
院内方砖铺地,干净整洁。三间北房、三间南房、东西各两小间厢房,一律青灰砖墙,朱红门窗。北房将院子辟为两块,前院有鲁迅手植的丁香,后院是先生自种的榆叶梅、碧桃和青杨。当年,鲁迅一有空闲,便会给这些花卉树木除草浇水。
故居的南屋,是会客室兼藏书室,里面被隔断成一大一小的套间。南屋一进门,迎面叠放着一些黄褐色的木箱。它们叠起来是书架、书柜,拆开来是一只只书箱,既便于搬运又很实用。南屋的里间是个小客房,备有床铺。遇友人来访,谈天过晚,就在这里过夜。
故居的北房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被隔扇隔成三间。东头一间是鲁迅母亲鲁瑞的住房;北房西头一间,是鲁迅的原配朱安女士的住房。1906年,在日本留学的鲁迅被母亲急召回国,无奈中与朱安成婚。朱安是一位典型的旧式女子,鲁迅尊重她的人格,对她以礼相待,但是没有感情上的交流。鲁迅曾对他的友人说:“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地供养她,爱情是我不知道的。”
堂屋的后面接出去一间北京叫做“老虎尾巴”的小房子,是鲁迅先生居住的房间。当时,因为坚定地支持女师大学生反对校长杨荫榆的封建奴化教育,鲁迅被一些人诬蔑为“学匪”,因而自嘲地把“老虎尾巴”称为“绿林书屋”。
“老虎尾巴”的整个面积不足10平方米。北面是两扇大玻璃窗,窗下横放着一张由两条长凳架着两块木板组成的单人床,铺板上只有薄薄的被褥。紧靠东墙是一张极普通的三屉桌,桌上有砚台、金不换毛笔、茶杯、烟缸等物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盏中号煤油灯,蓝色的玻璃底座,白色透明的灯罩。
在《秋夜》中,鲁迅曾生动地描写过这盏煤油灯:“小飞虫……他们一进来,又在玻璃的灯罩上撞得丁丁地响……”就是在这微弱的灯光下,鲁迅先生写下了杂文集《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小说集《彷徨》的大部分和散文集《野草》等作品。
在西三条胡同居住期间,是鲁迅先生在北京工作最繁忙、创作最旺盛的时期。当时的鲁迅一面要与恶势力抗争,一面还要公开出面保护受段祺瑞军阀政府迫害的学生。南屋那间小小的客房,成了青年学生的避难地。也是在这时,鲁迅与他的学生许广平从相知到相爱。
1926年8月,鲁迅启程赴厦门,留下鲁老太太和朱安女士一直在这里生活,直至1943年、1947年她们先后病逝。为了防止鲁迅遗物流失,中共地下工作者通过关系,以“接管”为名把故居查封,使故居得以完整保存下来。
1949年北京解放。鲁迅先生的夫人许广平将这座鲁迅故居及鲁迅部分藏书、手稿等无偿捐献给国家。自1949年10月19日始,鲁迅故居向全社会开放,供各界人士瞻仰、参观。
且介亭里写故事
本报记者 曹玲娟
大陆新村9号,是鲁迅在上海最后的寓所。它建成于1931年,是当时颇为高级的三层新式里弄房屋,红砖红瓦,砖木结构。132弄的倒数第二幢,便是鲁迅的家。
“在那个年代,这里已经通上水电煤了。”鲁迅故居管理部主任瞿斌介绍。不过当时还比较偏僻,鲁迅刚到大陆新村时,屋前“有块空地,雨后蛙声大作,如在乡间”。
鲁迅在这座城市生活了9年多。在上海,鲁迅先后住在景云里、拉摩斯公寓。周海婴出生后,为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同时也为了躲避当局的拘捕,1933年4月11日,鲁迅以内山书店职员的名义迁入大陆新村。
故居屋前,小小铁门内,有小小花圃,种植桃树、紫荆、石榴等花木。底层前间是客厅,后间是餐室。客厅南面窗下,放着许广平使用过的缝纫机;窗边挂着一幅周海婴4岁时的照片,一副居家生活的面貌。在这间寓所,鲁迅过上了一生中最为完整的家庭生活,有妻有儿,真正成了一个家。
鲁迅对孩子十分疼爱。客厅一角摆放着玩具橱,里面收着海婴的哑铃、球拍、积木、套圈等玩具,满满当当。
故居二楼前间,是鲁迅的卧室兼书斋。鲁迅以“租界”两字的一半将之命名为“且介亭”。1930年,鲁迅因参加“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等社会活动,被国民党当局秘密通缉。这一片属“越界筑路”地区,国民党反动派不会前来公开抓人。
进门紧靠东墙,是一张黑铁床,床顶上罩着许广平缝制的竹布绣花帐顶。床的一边,叠着棉被与毯子,褪色且泛黄的白底床单和一个小枕头。
卧室南窗糊着彩色玻璃纸,窗下是书桌,桌上放着文具、烟具等,鲁迅几乎用了一辈子名叫“金不换”的毛笔插在一只瓷龟的背上。桌面上还有一盏绿玻璃罩台灯,这是共产党人冯雪峰为了鲁迅写作方便而赠送的。
鲁迅的文章大多作于深夜。当众人都睡了后,他便沏上一壶浓茶,用棉套捂住茶壶保暖,然后开始工作,直至天将破晓时方才就寝。
在这里,鲁迅先后编选他的历史小说集《故事新编》,以及《且介亭杂文》等7本杂文集,翻译了4本外国文学作品,编印出版了《木刻纪程》等中外版画。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鲁迅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瞿秋白的《海上述林》出版、译作上。这一年他经常在病中,体重只有37公斤,可是他还支撑着病躯,坚持一遍、两遍地看校样。
鲁迅去世也是在深夜。窗边壁上的日历记录着日期:民国25年10月19日;镜台上的闹钟指针停在早晨5时25分,这是鲁迅逝世的时间。
鲁迅逝世后,许广平搬出,房屋的主人几经变化。1950年,国家决定恢复其为鲁迅故居。“许广平请了半年假回到上海,一点一滴亲手按当年原状布置、复原起来。”瞿斌告诉记者。
而故居旁的鲁迅公园内,建有鲁迅纪念馆,边上便是鲁迅墓。1956年10月,鲁迅逝世20周年之际,鲁迅墓就从万国公墓迁到了这里,至今,依旧是松柏青青。
本版制图:沈亦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