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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蒸霞蔚的浮来山,有一棵大树。它托高了浮来山的天际线,冠荫近千平方米,人称四千岁“银杏之祖”。
我的目光从日光初照的时刻开始,远远望见那片金黄的绚烂,如十万旌旗迎风。
等到站立其下,又感觉它像是昂首的鲲鹏!
你看它硕大无朋的翅膀,在快乐的晨阳下闪亮地舞动。它立于浮来三峰之间,根系深扎灰岩之地,一直伸向崖下的清泉峡与卧龙泉。凸露的根脉,虎踞龙盘,定力无限。
数万年前,海浪退却,山脉隆起。再后来,距今最近的一次冰期结束,大地回暖,新的生命随之诞生。仿佛身负历史使命的老银杏,人们称它是冰川时代留下的树种。因而,要以东方第一缕晨曦映照它,要以大海的波浪推涌它,要以钟鼓之声烘托它,还要以雄浑的史诗与思想陪伴它。
仰望这棵老银杏,它是沂蒙的映衬,是日照的地标。鸟儿们飞过蓝天,到这里会猛然惊讶,或停留,或绕过,或再努力一把,让翅膀越过它的辽阔。
伴随着金黄色的钟声,落叶像鸟儿一般纷飞。落下的一地,仿佛鲲鹏巨大羽翅的倒影。
许是气息相通,以《文心雕龙》名世的刘勰将住所安在近旁。刘勰在树下读书,在树下徜徉。他吸收了树的精髓,树也带有了他的气息。
老银杏树,只能看清楚下面一柱躯干,上面已分不出哪些是干哪些是枝。那些枝干互绕,横出旁逸,交错纵横,完全一座层峦叠嶂的奇峰。风吹过来,树浪推涌,叶片翻飞,其声萧萧,不禁让人想起那波涛起伏的大海。
老银杏树飘散的种子,落得哪里都是。在上面的庭院里,便有一棵自唐代长起,已经气势非凡。还有一些,在它的怀里长出,成为它的亲密的依偎。
仰头望着老银杏树的时候,甚至会生出某种错觉,似乎它已不是一棵树,而老成了一座仍在生长的文物。
老银杏树,不光是树的老祖,也是生命的启示。从一粒种子开始,它时时能听见自己体内崩裂的脆响。它怀抱着热情与自信,不断生发出葱绿的叶片。它活的是身体,长的是精神。没有所求,没有所取,风雨雷电,春华秋实。何时掉一枝就掉一枝,劈一块就劈一块,该长还长,该蔓还蔓,展现着无穷的力量,蓬勃的生机。
一股云气浮来,氤氲在老银杏的四周,远看,似是从它的身上腾起。
现在,走来一群孩子,有序地站在树下,高声朗诵: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这是从小就受到大树与文心熏陶的孩子。
钟声再次响起。金黄的叶片还在慢镜头一般地落着,像雨,也像羽,每一片都带着安详的光芒。地上的叶子越来越多,风吹过,翻涌着发出海浪一般的声响。
老银杏树,它还会存在多久?没有人知道,或许会到地老天荒。在它的不远处,有一堆老藤,老藤将一棵树缠住,又将另一棵树缠住,却没能缠住老银杏树,只是以自己的腾挪翻卷,衬托着它,仰视着它。
片片下落的叶子,闪亮在一级级下山的台阶上。
再次回首,望向那蓬辉煌,我不能将它看完全。它那豪放如鹏的格局,像一首大气磅礴的诗篇,吟唱在我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