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2012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中國作家莫言在瑞典皇家戲劇院談文學創作新華社發
漫畫/張永文
網傳的“莫言限量版香煙”
網傳莫言代言家鄉“天價香煙”,此事必有蹊蹺,但足以看出世人對莫言的關注度。此時距其從瑞典攜獎飛歸,並無數日。“獎后”漫漫路,如何行走?面對這位已世界知名的“文學達人”,大家既已領略過他“透明的紅蘿卜”,不妨“咸吃蘿卜淡操心”,從他談開去,看看“大獎作家”的“獎后生活”。
聲音
“對莫言來講,這是個偽命題”
獲諾獎后,莫言不斷在發聲,自稱有一顆平常心,“高興一小時,然后繼續寫作”,他的聲音,確很“正能量”,無可挑剔。
但別人怎麼說呢?網上自然諸音雜集,同行有祝賀也有提醒。記者採訪了一向快口直言的著名作家魏明倫,他說:“對莫言和諾獎來講,無論捧殺還是棒殺,可以說都是個偽命題。”魏明倫說,目前為止,好像並沒有哪個諾獎獲得者,是因獲獎后而被捧殺或棒殺的。歷屆獲獎者中,莫言尚算年輕,而且莫言不是個狂妄的人,他不會忘乎所以。對他可以使“棒”,因不同的立場和觀念吧,確實有人在罵他,但對他,這些都不會起作用,因為你根本“棒殺”不了,你打不垮他。即使是吹捧,對莫言的創作來講,也沒有任何意義。莫言說要打破獲諾獎后就再也寫不出好作品的“魔咒”,說明他很清醒。確實有個現象,獲諾獎后,絕大多數作家都再沒寫出更翻天覆地的作品,但那未必是“捧殺”或“棒殺”的結果。
對另一個大獎“茅獎”,魏明倫則說,此獎畢竟與諾獎無法相提並論,諾獎之所以權威、有公信力,是因為其評審標准一直沒變,就是文學標准。而茅獎的評審標准,則隨“氣候”變化而不斷改變,有著不確定的非文學因素。回首望,有些茅獎作品已被歷史淘汰,那些平庸的作家,更是不用捧也不用棒,自己就倒下了。
身影
他們這樣對待“棒”與“捧”
行走文壇的諸多成名人物尤其是茅獎作者,雖不像莫言這般紅到紫,也同樣面臨被“捧”與“棒”,他們將如何處之呢?身手各異,身影不同。
一些身影,從此隱去。獲茅獎后,有作家就此消失,似乎從文學天幕滑過,再也難覓,其獲獎作品也逐漸蒙塵,很少有人再提起,如川地某公,如浙地某君,等等。對這些漸次消失的名公,讀者想必也多感慨。其實,就個人權利而言,誰也無權苛責他們繼續寫、必須寫。也許,獲獎本是他們於文壇奔跑的“終點線”,撞線之日,亦是長跑戛然而止之時。他們之消失,多與“捧”有關,結果直接“捧”沒了。
一些身影,一直向前。張潔兩獲茅獎,堪稱文壇“勞模”﹔賈平凹也是不斷寫,《秦腔》獲茅獎之后,他又寫出了《高興》、《古爐》、《帶燈》等幾部長篇,可謂龍精虎猛﹔宗璞以《東藏記》獲茅獎之前,已然“南渡”,獲獎后,又再“西征”、“北歸”,不斷給讀者以期待,以歡喜。他們咬定長篇,不為“捧”所惑,不因“棒”而懼。
一些身影,悄然側轉。《白鹿原》斬獲茅獎之后,陳忠實走出了長篇小說的曠野,著力於中短篇小說及散文寫作﹔劉心武獲茅獎后,一個猛子扎回古典的汪洋大海,尤其與《紅樓夢》中的才子佳人精神上相往還,自得其樂﹔熊召政當年以詩歌躍上文壇,獲茅獎后,重拾詩歌,尤其是舊體詩詞,連出數本,反響不俗﹔李國文獲茅獎后,棄“長槍”而使“短刀”,以雜文隨筆縱論歷史,借古喻今,粉絲甚眾。他們或轉身、或側身,仍在文壇勞作,不被熱“捧”,也不懼冷“棒”。
面目
尚未與“大獎”結緣的他們
相比於“功成名就”的“莫言們”,奔走文壇的百分之九十多以上,是尚未與大獎結緣的“他們”。對大家而言,這是一些不那麼清晰與熟悉的面孔,或者“小荷才露尖尖角”,或者行至半途、“牛困人飢日已高”,或者於喧囂之中守定書桌醞釀突破,其實,他們才最易被“捧殺”或“棒殺”。所以,有必要在此一論。
他們之所以易被“棒殺”,是因為不論從作品到人格,都尚不夠強大,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批評或擁有超大粉絲團的程度。有的雖小有文名,但當其寫作遇到困境,或苦於探索而尚未定型時,因人微言輕,很難得到及時而准確的“修復”,最壞的結果是終於自生自滅,一任其荒蕪了。時風如此,那些走在文學路上的“小不點”們,步履之艱,更非外人可以想象,來自“專業人士”的“棒”打,足以使其知難而退,放棄文學。他們之所以又易被“捧殺”,或漸露被“捧殺”之態,是因為他們身邊,逐利者、投機者環伺。有些作者本身才情洋溢,於是有人“入手”,將其做成搖錢樹,忽悠成一個團隊,惟市場馬首是瞻。有些年輕寫手,作品火,粉絲多,由初嘗甜頭,到甘之如飴,最后痴痴浮沉於泡沫多多的市場之海,暢銷過后,一地雞毛,於一片捧聲中自誤前程。
對他們最好的建議就是,想一想莫言,且不說諾獎,縱是茅獎,莫言也曾多次與其擦肩而過,於呼聲最高中闖至最后關頭而被踢走,其堅韌與平靜可知。尚未與大獎結緣的他們,雖不必以拿獎為旨歸,但無論順境逆境,愛文學,平常心,就好。 本報記者 王鋒
■新聞鏈接
莫言被疑代言天價香煙
一條售價2萬元
近日,莫言將為山東煙草品牌“泰山佛光”代言的消息在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有網友爆料稱,該品牌香煙將推出“莫言限量版”,每支煙均以《紅高粱》、《檀香刑》、《生死疲勞》等10部莫言小說命名,並採用了極為奢華的紫檀木包裝,限量銷售100套,每套售價20120元。
目前網絡上曝光的4張廣告圖片相當精美:尊貴的紫檀木煙盒上,刻有莫言的頭像,並標明有“莫言限量版”等字樣﹔而在每支煙的煙嘴下方,則印有莫言10部小說的名字。
尤為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曝光的部分“企劃文案”也堪稱精彩:“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書中的人物。每一本書,都是一段文學人生。你渴望怎樣的人生?生死疲勞,還是豐乳肥臀?”此外,另一張宣傳大圖則以莫言吸煙的側影為主角,以《莫言三支煙》為題,寫道:“我其實隻有三支煙,一支遙寄北國瑞典,一支珍藏故鄉高密,最后一支,夾於指間,為自己點燃創作的佛光。”
據了解,“泰山佛光”是目前山東頂級煙草品牌,產量極少,市面上一般買不到。為莫言提供“名家經紀”服務的北京精典博維圖書公司負責人表示:“我們今天下午就注意到了這條網絡上的消息,這應該是假新聞。”
《長江日報》
■記者旁白
也給大伙兒說幾句
“棒殺”或“捧殺”,真正實施的是誰呢?倒未必全是文壇中人,最終有決定權的,可能還是更廣泛的“我們”,是大伙兒,是讀者與市場,是時間。
一部作品火了,一個作家紅了,如果我們無動於衷,閉目塞聽,一任文壇如蛙鬧自家池塘,那再如何折騰,估計也鬧不出多大動靜。而正是讀者的熱心參與,推其波而助其瀾,眾人大拾其柴,方使這些作品於“水深火熱”中經受檢驗,最終天下流傳。對獲獎后的作家,大伙也不必神化他,覺得從此仰望如天人。更不必從此求全責備,認為大獎加身,此人日后必得是字字珠璣,連丁點兒錯漏也不許出,或者命他代天下蒼生立言,為萬世開太平等等。對一位大獎作家,若隻為其聲名所惑,火速搶購來他的全套著作,卻隻用來裝點書櫃,聊備談資,直至蒙塵也不曾翻閱,那才是何其可悲。
真正愛惜他,就不要過度“開發”,視其為無所不藏之富礦,挖山不止。
王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