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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亮:我认识的那个善良的人走了

2013年02月20日08:08    来源:人民网-文化频道    手机看新闻

2013年2月14日下午,突然接到电话:“雷老师去世了”。我一时凝噎。想起与雷老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痛连连,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记得有一次雷老师去烟台农村采风,我正好休假,便陪他同行。当天下午到了农村,他便开始与村干部聊天,兴致勃勃。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他便起床叫上我一起逛菜市场。他与摆摊的农民拉家常,边听边问。逛完菜市场,又到村里四处转,说看看村貌。当天上午又随意走到几个农户家里,听农民朋友介绍养海鲜闯市场的情况。中午简单吃了饭,我们回到房间午休。下午两点多,他交给我一沓手稿,让我帮忙打字。他没有午休,写了文章。我问他,没见您记笔记,怎么能把人家的姓名、数字记得那么准。他说:印象最深的人和话,我会有意识地去记,还要问对方的姓名是哪几个字。没记住的,应该是可以忽略的。雷老师的这句话,对我后来的新闻采访工作启发很大。

雷老师是大家,更是一位朴实善良、平易近人的长者。多年前,我见他次数较多。大多是周末,打开话匣就到了吃饭的时间。人多,他亲自下厨煮面条,做荟菜。一锅不够吃,就再下一锅。色香味俱佳。他不让我们到外面吃,说家里的饭最好吃。他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如何让这些原材料汇在一起,好吃好看还有营养,也是一门学问。他曾写过一篇《舌苔上的记忆》,开头第一句就写道:“在人类所有的记忆里,我以为以味觉的记忆最为深刻,最为顽固。”他对饮食的见解让人叹服。吃过他亲手做的饭已记不清有多少次,那饭的香浓和哲理犹在心间。那时,雷老师还经常带我们到一个小胡同去吃陕西饭。经常是一碗面,一小碗羊杂汤,两三个小凉菜。百十块钱就能让我们吃得很满意。他说,农村的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工作要干好,生活要简朴。遇到困难,不要抱怨。雷老师来自关中农村,会干各种庄稼活,他常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生活的道理。

近年来,一些地方的中考、高考题多次选用雷老师的作品。许多青少年也慕名给他写信。一次,他收到外地一个中学生来信,说自己的学校办了个文学社,想请雷老师题写社名。雷老师阅信后很重视,写了几幅,挑了自己最满意的挂号寄出。雷老师家里有不少书,有一次到他家,他正在整理书,说要送给周围学校的图书馆。挑选了几百本,我说打个电话给学校来取书。雷老师说,送人家书,就得亲自去送,这样才有诚意。没几天,他找了车亲自送到学校。

雷老师家邮箱的钥匙总是不离口袋。他收到的报纸、杂志和来信多。虽然是信息时代,但许多诗歌爱好者还是亲笔给他写信。有的是请雷老师题写书名,有的是希望为自己的新书作序,还有的是想请雷老师见面指导。这些人大多数是民间诗人,默默无闻。雷老师对这些要求总是认真对待,从不应付。遇到饭点,还请外地来京的诗歌爱好者吃饭。他说,在物质条件较差的基层爱好写诗的人,是最热爱生活、最有理想和激情的人。这些人,才是中国诗坛最厚实的基座。他对基层的诗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和厚望。

多年前的一个秋天,我与雷老师一行去西藏。一位五十多岁的援藏干部知道雷老师到了拉萨,便找了一帮朋友与他见面,并热情地请他吃饭。一见到雷老师就热情拥抱,连呼终于见到了自己大学时最想见的人。席间,这位干部喝了点小酒,便开始声情并茂地背诵雷老师的《小草在歌唱》。援藏干部三十年前毕业于北京大学,如果不是刻在脑海,不会背得如此流利。他以这种方式表达对雷老师的敬意。《小草在歌唱》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流行的激情和信念,激荡了许多人的灵魂。我与雷老师到外地,每到一处,都会遇到认识他的人,并且首次见面就像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诗歌,让他天南地北皆朋友。

这两年因工作调整,也有了孩子,与雷老师见面的时候少了。他总是向身边的人问起我的情况,还让人带话鼓励我。去年,雷老师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我非常想见他。趁回京开会,我在协和医院见了雷老师一面,他当时说话已有些困难,但意识很清醒。那个世事洞明的智者,总是让我们开怀大笑的善良的长者,十年来,与病魔搏斗,依旧读书创作,采风讲学。对待生命与死亡,一直豁达潇洒。见他如此消瘦无力,我忍不住大哭。他轻声说: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吧。说这话的时候,依然还是那般从容。这是我与雷老师生前最后一次见面。

谨以此小文,纪念我敬爱的雷抒雁老师!

(师亮 2013年2月16日)

(责任编辑:黄维、许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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