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聽畢飛宇給你上小說課:短篇小說要這樣寫才精彩【5】

這樣的處理手法,能與《堂吉訶德》相媲美
這一段寫得極其精彩,可謂漫天彩霞,驚天動地。畢飛宇說:“如果沒有這一段,《促織》就不是《促織》,蒲鬆齡就不是蒲鬆齡了。”
他用喬丹向我們舉了一個例子:喬丹擺脫了所有的防守隊員,一個人來到籃下,投還是扣?投進去和扣進去都是兩分,沒有任何區別。但喬丹是這麼說的:“在我們眼裡,扣進去是六分”。這是不講道理的,然而,這才是天才的邏輯。
因此,畢飛宇認為,《促織》寫到這裡,這個“球”如果不是“扣”進去的,就等於沒有完成。在天才小說家的面前,小促織打敗了“蟹殼青”,一切依然都只是推波,不是助瀾。什麼是瀾?那隻雞才是。
小說到了這裡可以說峰回路轉、蕩氣回腸了。畢飛宇敢肯定,在蒲鬆齡決定寫《促織》的時候,那隻雞已經在他的腦海裡了,沒有這隻雞,他不會寫的。從促織到雞,小說的邏輯和脈絡發生了質的變化,因為雞的出現,故事抵達了傳奇的高度,擁有了傳奇的色彩。在這裡,是天才的勇氣戰勝了天才的想象力。
問題在於,為什麼是雞?
如果一味地選擇傳奇性,讓促織戰勝了獅子,傳奇性獲得了最大化。但是,蒲鬆齡不會這樣去處理,他在渴望傳奇的同時依然要保証批判性,那就不可以離開日常。在小說裡頭,即使選擇了傳奇,它和日常的常識也有一個平衡的問題。不顧常識,一味地追求傳奇,小說的味道會大受影響。說到底,小說就是小說,不是馬戲和雜耍。
我們都很熟悉《堂吉訶德》,公認的說法是,小說最為精彩的一筆是堂吉訶德和風車搏斗,如果堂吉訶德挑戰的不是風車,而是馬車,火車,汽車,那麼《堂吉訶德》就是一部三流的好萊塢的警匪片。同樣,如果堂吉訶德挑戰的是怪獸,水妖或山神,那麼它依然是一部三流的好萊塢的驚悚片。是蒲鬆齡發明了文學的公雞,是塞萬提斯發明了文學的風車。
文學需要想象,想象需要勇氣。想象和勇氣自有它的遙遠,但無論遙遠有多遙遠,遙遠也有遙遠的邊界。無邊的是作家所面對的問題和源源不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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