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这样写:
“‘隐居’ 这个词被提及得太多了,像养生、成功学、心灵鸡汤一样频繁,都有点审美疲劳了……还有名校博士毕业后住进了山里,不用电不用手机……这一听就走火入魔了,干嘛不用电不用手机。嵇康活到现在,肯定也会和阮籍山涛互相关注……@嵇康:冬弟说得对!”
不时出现的“@嵇康”,让我一直以为他的微信朋友圈有人以嵇康自居,过了很久才恍悟这是冬子自己扮演的一个虚拟角色。
他平均每篇文章有1万以上的阅读量,但粉丝不到3万人。很多运营号有20万粉丝,每篇也不过只有1万多的阅读量。
“火了以后有广告商找你吗?”
“没有,我没想过运营,挺麻烦的。最初申请这个账号就是当日记来写的。粉我的都是美院的小伙伴,一块聊聊诗和艺术之类。”
没有广告商不过招来了出版商,冬子的第一本随笔和诗集初稿已经完成。即使微信让他觉得众声喧哗,微信多少还是改变了他的生活。
“我关注的微信号大多都没看,现在正在断舍离。最好只剩一个两个。”朋友圈每天都是狂轰滥炸的信息。“一个问题才了解个小枝节,另一个耀眼的问题带着新鲜就扑面而来,所以就只能丢了苹果去捡桃子,丢了桃子捡西瓜,最后肚子里还是空的。”
很多敏感的人意识到这些,才有了从城市退出来的觉醒。“越是浮躁的时代,越是有人对抗着生活。他们习惯反思、客观审视,很小心地在抵触被大浪卷走。”
“我觉得写作就像讲笑话,如何让笑话的笑点最大化,就是‘文笔’,就是表达。”
其实出不出书也没大关系,这种在山里修行的日子,每个月花不了几百块钱,“偶尔卖张画就够吃了”。
这个28岁的美院小伙子,文字的表达却比很多专业的人都好,有一种怎样也学不到的拙朴,或曰本真。
“我到现在都不觉自己是在写作或者有文笔……也许和写诗有关,诗歌的语言很精炼。所以写东西就上手比较快,我觉得写作就像讲笑话,如何让笑话的笑点最大化,就是‘文笔’,就是表达。”
毕业后他做了老师,带过两届美术高考班。但是到第三届的时候,觉得特别恍惚,怎么刚送走一届学生又要统考了?重复的生活让日子像翻书一样快,生命简直太短,“我都27了呢。我希望在知了能叫的一个夏天,这一生,每一天都是实实在在的一天。”
所以去年他终于独自住进了山里。因为“最有存在感的瞬间一定是独处”,但也有“无人共享这天地之大美的孤独”。大雪天的终南山是那么美,是魔兽世界里的磅礴,童话里的梦幻,穿越的恍惚,但要忍受一步一滑、蹒跚攀爬,和零下十几摄氏度的苦寒。
所以,“只要不是死亡和疾病,疲惫与劳累我都是不畏付出的,只为这绚丽的感动”。
所以,“桃花源只是你看见的白天,而聊斋才是夜晚”。
可是管他鬼怪虫蛇聊斋,人群,才是冬子最畏惧的东西。
同样,他也不喜欢接受媒体采访。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写过一本《空谷幽兰》,“很多投机者看了这本书后觉得这是个商机,和一些没什么学术良知的媒体人一拍即合,就有了‘终南山5000隐士’、‘住茅棚过千年前生活’、‘83岁终南山茅棚隐士’等等这些猎奇的新闻。”
“终南山本是一片清净地,西安人的后花园,修行人的福地。这两年却因‘隐士’这个神秘又高冷的词频繁出现于媒体,而变得油腻—你知道么?沣峪口每到礼拜天都堵车了。”
每次下山,他都待不了几天。“很多情况下,半夜十二点也要回山上来。一个是因为这是我的家,一个是因为城里人太多了,建筑也过于密集,有压迫感。”
那个自由门,打开就关不上了。
冬子说,相对于平庸的一生,“我更迷恋那种生命的多样性,世界如此广博美好,我野心很大。”
—我第一次看到“野心”是这样诠释的。
(来源:中国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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