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北青,
为了顾城
1979年的某一天,23岁的北京男孩顾城,认识了21岁的上海姑娘谢烨,他们携手徜徉于万寿路的晚风中。顾城突然想给谢烨写诗,谢烨说:曹子建七步成诗。顾城说:我一步成千古。谢烨问:你怎么千古?顾城答:我随江山一起千古。
然后,顾城真给谢烨写了一首诗,题名《赠别》——今天/我和你/要跨过这古老的门槛/不要祝福/不要再见/那些都像表演/最好是沉默/隐藏总不算欺骗/把回想留给未来吧/就像把梦留给夜/泪留给大海/风留给帆。
当然,死留给了顾城,同时留给谢烨。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北岛说——顾城和谢烨的离去令人震惊,这世界显得更空旷。当得知这一噩讯时,我独自呆坐,半夜喝得烂醉。
1993年的中国秋天,对中国诗歌来说,是一个异常残忍的秋天,一个优秀诗人把一个好女人一斧子劈了,然后自尽。这让我们经历过海子卧轨自杀的中国诗人很不能接受,让我们很久缓不过来。其实,每个痛苦的诗人,都有可能跟这个世界随时了断,只是,这了断来得太惊天!来得让我们的生命都滑入了深渊。
顾城的重要性,并不在于他是一个多么出色的诗人,在于他是我们诗人中的一人。不管北岛称他为“孩子”、舒婷称他为“弟弟”、芒克称他为“战友”、杨炼称他为“伙伴”,我们称他为“城哥”,在于他是一个印象诗人——把印象刻在生命上的诗人。
现在很多人对顾城这种——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不理解,认为当年他是在卖萌,装正太。没有啊,顾城从小就是一位规避风险的诗人,越规避风险,他越发觉危险。1986年12月北京翠微路寒冷的街头,他曾经跟我说——大仙,跟我走吧,要不你下一刻冻僵。我说:我不跟你走,跟你走我会被你冻僵。顾城搂住我:好兄弟,我喜欢你,明天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包饺子。
生命的高空,灵魂在俯冲。难道诗人的灵魂,必须经在无数次俯冲之后,去毁灭么?我不得而知。今年八月底,北岛来北京。北岛跟我说:今天,北青,为了顾城。我说:必须的,《今天文学》、《北京青年报》,当年我们一度几成战友。是啊,当年顾城投考《北京青年报》文艺部的身影,就这么一闪而过了吗?
有一种东西杀进灵魂深处,生命会感到疼,这种东西,就是诗歌,为什么会是诗歌?因为诗歌刚好切在生命的要害,那肯定是顾城的诗歌命中人们的软肋——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每当10月8日这一天,一柄斧头亮闪闪,同时又阴森森……文/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