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是一个有着独立思考的创作者。京华时报记者谭青摄
3月21日,在北京798艺术区一家商务酒店里,编剧芦苇接受了京华时报记者专访。回顾与《白鹿原》导演王全安的那场争论,芦苇称是希望电影好,当时也等着王全安能给他打一个电话。对于合作过的张艺谋、陈凯歌导演,芦苇称中国第五代导演集体抱团的作品很棒,“后来他们都走散了,都要当山头老大了,他们各自的抱负都实现了,但中国电影垮台了”。
京华时报记者田超
□谈《白鹿原》争论
王全安五六年来未给我打过电话
“我们什么都可以谈。”芦苇开诚布公地说。随着后浪出版公司推出了《白鹿原》电影剧本和创作笔记,他和电影《白鹿原》导演王全安之间的争论也被再次提及。“我好像也正是从那次争论才开始进入公众视线的,然后大家才发现我还写过《霸王别姬》和《活着》。”长年生活在西安的芦苇,自认是一个脱离中国主流电影圈的人。当时有人质疑芦苇在拿《白鹿原》这件事炒作,芦苇说:“他们说炒作就炒作吧,如果炒作是真诚的,是为了中国电影好,那也是好的。”
《白鹿原》的电影剧本芦苇从2003年写到2007年,先后改了7稿,他此前的《霸王别姬》也只改动了两稿。
电影《白鹿原》的拍摄过程命途多舛,芦苇曾向制片方推荐王全安。不过,与王全安合作完《图雅的婚事》后,芦苇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王全安拍摄现实生活题材可以,却不适合拍史诗电影。“后来王全安把他写的《白鹿原》剧本给我看了,看过之后,我就更加坚定了他不能拍。他的这个剧本跟最后的呈现还不太一样,他说想要呈现人和土地的关系,这就是一句空话。他说什么农民对土地好,土地就会对农民好,我觉得这种说法很荒唐,是个过家家的话。”芦苇说,他在陈忠实小说中看到的是两代人价值观的撕裂,两代人不同的选择与命运,这也是他剧本中想要表达的主题。
芦苇对媒体表达了王全安不适合拍《白鹿原》的言论后,两人至今没有联系。“按民间的说法,就是闹掰了吧。他到《白鹿原》开机也一直没有联系过我,其实我在等王全安的电话,他该问问我啊,毕竟我是最早接触这个电影的。我批评他,他也应该打个电话问问,你为什么说我不合适?但是没有。”在芦苇看来,王全安有意在避免这场谈话,“否则五六年过去了,到现在也没打过一个电话。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我当年也是帮过你王全安啊,我捧你是为了电影,我批评你也是为了电影,你又跟我无亲无故的。我希望王全安能理解,我做这些是为了电影本身,也是为了你的电影素质”。
□聊炮轰众导演
只对电影负责不对某个导演负责
芦苇与陈凯歌、张艺谋合作的《霸王别姬》和《活着》,在世界影坛也享有盛誉。对中国第五代导演的这两杆大旗,芦苇也都有过猛烈的批评,他说张艺谋《英雄》中的侠士,被暴君一通言不及义的思想教育给洗脑了,成了一个弱智的奴才,这是抹杀中国电影的武侠精神。他也批评陈凯歌的《无极》价值体系混乱,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电影。
对于“炮轰”这样的字眼,芦苇觉得不妥,“我只是正常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只对电影负责,不对某个导演负责,我跟他们的合作就是有缘就合作,无缘就分开”。再提陈凯歌,芦苇说:“他以前是过分自信,拍《搜索》时是过分不自信,这就不正常了。如果陈凯歌正常发挥的话,他挺棒的。这也是媒体把我害的,我在媒体上严厉批评了《无极》,伤害了凯歌敏感而高贵的心灵。我说完了以后,也知道把凯歌得罪了,因为那是他自视很高的一部片子。”
提到对冯小刚和电影《私人订制》的看法,芦苇说:“小刚在《私人订制》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基本上跟《小时代》是一样的。但是呢,我觉得小刚他也聪明,他知道这个也可以挣钱,观众要吃这种垃圾,他就投出这种垃圾。”不过,芦苇觉得冯小刚的心里也会很纠结,由于《一九四二》欠下太多人情,《私人订制》就成了一个还人情的电影。“《一九四二》是个很好的题材,但看过之后你能记住什么?这里面人物线索太多了,如果砍掉几条,马上就会不一样。”
在芦苇看来,中国第五代导演集体抱团的作品是很棒的,“比如《黄土地》拍得多好,后来他们都走散了,都要当山头老大了,他们各自的抱负都实现了,但是中国电影垮台了。电影还是一个集体的艺术,一个人的力量是搞不好电影的”。芦苇说,他也很怀念跟陈凯歌一起讨论《霸王别姬》剧本的日子,就像赛场上的两个运动员遇到了对手,对于张艺谋的《归来》他同样期待,“我挺想看看艺谋的这部作品”。
□聊编剧教学
我要教编剧会被开除的
去年下半年,芦苇出了一本《电影编剧的秘密》,这本书用对谈的形式回顾了他的成长经历和编剧生涯,也被看作是独特的电影编剧教科书。采访芦苇之前,记者到三联书店看了这本书的销售情况,柜台上已没书,库房里只剩下几本。据上海交通大学介绍,这本书出版至今已加印四次。“我也没想到这本书能卖这么好,看来中国还是真有人喜欢电影的,大家都喜欢听实话,不喜欢听套话。”芦苇有些意外地说。
芦苇没有过电影院校科班学习经历,但他的创作手法和叙事技巧是完全好莱坞式的,芦苇的启蒙读物是悉德·菲尔德的《电影剧本写作基础》,除了反复观摩分析《阿拉伯的劳伦斯》《安德烈·鲁姆廖夫》《教父》《七武士》《末代皇帝》等经典电影,收录大量经典剧本和主创访谈的《世界电影》杂志也是他的导师之一。在芦苇看来,电影的拍摄手法和叙事方式没有东西方之分,“电影在中国来说,本身就是个舶来品,创作技巧和拍摄方式跟西方都是一样的”。
记者问芦苇有没有想过去学校教电影写作,芦苇说:“我去给他们讲一两堂课还可以,我哪会教书啊?我要去当编剧老师,恐怕一个月就被开除了,我肯定按我这套经验去教,不会按照他们的方法去教。我觉得中国电影的基础教学有很大问题,很多电影专业出来的人拍东西不接地气。”
□谈近期打算
主旋律拍好一样吸引人
“我一年差不多就写一部电影剧本,够吃饭就行了,剩下的时间去干自己的事。”今年64岁的芦苇这样形容自己的创作状态。“我写电影有个前提,一定是自己喜欢的题材,能写好的题材,要不然也不会拒绝陈凯歌拍《风月》时的重金邀请。”
问及近期想要创作的题材,芦苇说:“有很多题材都想写啊,我还想写主旋律呢,这两天上映的《警察日记》不也是主旋律吗,挺好的。”芦苇表示,“主旋律”电影本身没问题,也可以拍得很打动人,“中国很多电影,把主旋律这词毁了,这是作茧自缚,现在成了一个笑料了。这些年拍的主旋律电影大部分不好看,如果电影拍得好看的话,也一样吸引人,《战舰波将金号》《夏伯阳》不都是主旋律吗?多好看”。
芦苇透露,他最近想要创作一个主旋律的本子,“我父母都是革命军人,他们那代人的经历是很打动人的。我是想写山东抗日根据地的一个聋哑人,他救过两个八路军命。这个故事最打动我的是对生命的尊重,对生命的怜悯,这也是人类共通的情感”。芦苇表示,继《白鹿原》电影剧本出版后,他还准备推出《霸王别姬》和《活着》的电影剧本,目前代理人已在跟出版方接洽。
(来源:京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