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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項羽》:濃烈歷史氣韻凸顯項羽人格魅力

2013年10月15日10:29    來源:中國文化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京劇《項羽》:濃烈歷史氣韻凸顯項羽人格魅力

  項羽,作為一種“悲劇英雄”的人格原型,千百年來,已成為文人墨客借以感時憂世反復吟哦的絕佳客體﹔近代以降的戲劇舞台,自梅蘭芳先生《霸王別姬》的經典熔鑄之后,再到新世紀前后的這30余年間,這一原型更是為戲劇作家們所頻頻青睞,以致被輪番演化、屢屢翻新。“說不盡的項羽”,業已化作當代舞台上不斷供人們玩味體悟、寄情托興的移情對象。若究其因,雖千頭萬緒,卻終未能出離“末路英雄,別姬之殤”這一令人扼腕感興的審美認知意向。

  近觀濟南市京劇院創作演出的新編歷史京劇《項羽》,眼前頓覺一亮!在項羽題材的眾多藝術表達中,此“項羽”機杼自出,大道直行,以極簡省洗練的筆觸,著重寫出了項羽與劉邦、與范增、與韓信、與虞姬等人的關系史,歷史情景中的人物關系與戲劇情境的“人物關系”高度契合,橫向交集且縱向推進,從而差不多構成了將這一歷史原型創化為藝術形象的人物“編年史”。其粗放簡約的史詩筆致,幾近返璞歸真,其眾星拱月的精彩演繹,達致美輪美奐,讓人們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卻又超乎其中的別樣而本真的“項羽”形象。筆者以為,其所以別樣卻又本真,主要表現為這幾個方面——

  一是在濃烈的歷史氣韻中凸顯出了項羽的人格魅力。秦王暴政,天怒人怨——這是當時的歷史大氣場。而項羽恰是這種民氣的最大聚集者。戲一開場,項羽(孟廣祿飾演)率楚軍攻克咸陽的“蓋世”之氣便顯露無遺!幾乎是不計后果地殺子嬰、燒阿房、譴秦姬、斥劉邦、拒范增、坑秦卒,看似簡潔的史筆羅致,卻是作者匠心獨運后高度集中了的戲劇情境的矛盾推演,且最終歸落到項羽的英雄人格上。他任情用性、我行我素,他嫉惡如仇、睥睨天下,他不假虛飾、意氣飛揚,即至他聽聞虞姬(李潔飾演)在逃奔中唱起的楚歌,不由得循聲四顧,“飄飄渺渺、幽幽蕩蕩、淒淒慘慘切切”,居然“勾起無盡情思長”!蓄滿鄉愁的楚歌,女性淒美的哀唱,讓一顆因戎馬征戰而變得異常堅硬的心頓時柔軟下來,這也恰是他的人格閃光之處!這種剛中之柔、粗中之細的性情流露,經由銅錘花臉剛柔相濟如歌如訴的運氣行腔,行雲流水般地表現出來,益發凸顯了項羽的人格魅力。而被放歸的虞姬悵然不忍離去,一聲柔腸百結的“去也……將軍回眸輕輕瞥”,則又反過來強化了項羽“來去似風烈,蓋世人中杰”的英雄本色。

  或許正是虞姬吟唱的楚歌所充分表征出的“鄉愁”意象,最終成為一種心理暗示,促使項羽力排眾議,決絕地要“衣錦還鄉”,這當然是一個非政治家的選擇,卻是一個貴族英雄的人格使然!他的鄉國之戀,他的恤兵之舉,都牽引著他的江東之夢……作者抑或是在不經意間動用了這一藝術細節,卻又最恰切地不同一般地對項羽此舉做出了新的歷史詮釋——率性而為,大氣到霸氣的地步,非如此不能成就失敗的英雄!這當是該劇中項羽之為項羽的人格魅力之所在。

  二是在復雜的人物關系中凸顯出了項羽的性格張力。該劇最大的特點,就是以項羽為軸心,同時將幾組並列的人物關系發展推向縱深。而這些又都是為項羽的性格塑造所用。寫項羽與劉邦的關系,重點寫他性格中咄咄逼人的“霸”的一面,從奪玉璽、封漢王到伐劉邦,甚至追溯其鴻門宴上的不辭而別,都體現出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霸氣,而劉邦在這種壓迫感下為圖大謀的忍氣吞聲和虛與委蛇,又反襯出項羽的這一性格維度,甚至刺激其更趨於極端化﹔寫項羽與范增的關系,則側重寫出他性格中洋洋自得的“驕”的一面,對尊為“亞父”的范增,他的自得自持自用自尊,使得他更多地只是認同著范增的忠直,而屢屢拒斥著范增作為一個成熟政治家的逆耳忠言,即至戰局失利,面對范增試圖扭轉戰局的非常手段以及對他一錯再錯的泣血勸諫,他仍然驕傲地堅守著他的戰爭原則與道德底線而加以粗暴地拒斥。這種性格對沖的結果,是項羽對股肱之臣的憤然勸退,同樣,這種性格的較量,更凸顯了項羽悲劇英雄的性格張力﹔寫項羽與韓信的關系,該劇用筆極簡,卻寫出了項羽性格中高高在上的“狂”的一面。忍辱負重的韓信本為建功立業投奔而來,獻上的建都良策卻被項羽棄如敝屣並斥之為小小執戟門官,硬生生把雄才大略的韓信推送給了劉漢陣營,埋下了最終失敗的悲劇種子,當然也鑄就了項羽的性格悲劇。

  如果說以上三組關系都只是同一性格層面上的多極體現,那麼寫項羽與虞姬的關系,該劇則突出了項羽性格中潛藏著的脈脈溫情的“柔”的一面,這種柔性是需要特殊女性的柔情來喚醒的!作為全劇的情感主線,他們由相聞到相惜到相知到相愛的過程,又是和其他幾組關系交互演進的。面對出征的愛人,虞姬的“去亦好生生,回亦好生生”的萬千期許,令“生死不為動”的鐵血男兒,也為之繾綣動容﹔“別姬”一場,一向柔弱的虞姬,反常地舞出了剛勁的劍舞,反襯出英雄末路的柔腸寸斷和我奈天何的怒目蒼天……無情未必真豪杰,在這裡,裘派花臉與梅派青衣遇合,豪放與婉約雜糅,一剛一柔又各兼剛柔的對唱,演繹得肝膽欲裂日月無光,卻又蕩氣回腸地傾吐出了落拓英雄的悲情悲慨。

  應當說,李潔飾演的虞姬,譚派老生戴和連飾演的范增,奚派老生李保良飾演的韓信,言派老生付丙民飾演的劉邦,他們在體現行當流派、塑造人物性格方面,都有精彩的表現,並與項羽的塑造相得益彰,水漲船高地烘托了項羽性格的完成。

  三是在原型的人格內核中顯發出了形象的人性深度。若從人格類型上分,劉邦當屬內斂型理智型的權謀人格,項羽則是外傾型情緒型的英雄人格。由於項羽的貴族身份、蓋世武功和正義名頭,較之劉邦,他一開始就佔盡了道德優勢。該劇正是抓住了英雄人格中的自強、自信、自戀、自尊這些質素,來?力創造“這一個”項羽形象。一組有意味的細節運用,使項羽在與劉邦較量中的人格優勢喪失殆盡——項羽兵臨城下,劉邦據城不出,並以無賴般的口吻笑罵項羽“小孩兒”,項羽果真就孩兒般地率真任性不講規矩,張弓搭箭射傷劉邦﹔當范增用殺劉邦家人於城下相要挾,項羽又不屑於小人之舉而痛失戰機﹔當劉邦施緩兵計假意求和時,項羽全然不顧勸阻而採信之,潛意識裡滿足著自己的自信自大自戀自尊﹔為愛惜“英名”可以不殺劉邦家小,卻又因楚王義帝的一句不敬而“傷了自尊”而誅殺之,從而給了劉邦號令天下討伐自己的口實,致戰局急轉直下……這一連串的藝術細節與戲劇動作,都生動而深刻地揭示出項羽的人格弱點而具足人性深度。

  此外,該劇還別出心裁,在戲的高潮段密集地安排了三組“死別”場面,虞姬的殉情,烏騅馬的殉主以及范增的殉國,這其實是對項羽英雄人格的一種集體反難與拷問——滿可以東山再起地老天荒、滿可以馳騁沙場進退有據、滿可以放下身段再圖遠謀……然而項羽卻不願低下他高貴的頭顱,但唯其如此,才能向死而生——成就他那非凡的人生!

  《項羽》還是那個項羽,但經由濟南市靡集京劇藝術家們的合力創造,已然是“看山還是山”的螺旋提升了的“項羽”,是從本初的人格類型躍升為豐瞻的藝術形象的“這一個”項羽了! 胡應明

(來源:中國文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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