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哈兹·彼得去世 被称"匈牙利的乔伊斯"

　　也许，这是一个文坛巨擘相约故去的时刻。又要公布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据《纽约时报》报道，当代匈牙利著名作家艾斯特哈兹·彼得于2016年7月14日下午去世，享年66岁。匈牙利新闻社也于当日公布了艾斯特哈兹的死讯，消息来源于他的家人及播种出版社。

　　艾斯特哈兹是当代匈牙利最为著名且广为人知的作家之一，向来有“匈牙利的乔伊斯”和“匈牙利文学领军人物”之称，因为相比于闭塞的匈牙利文学，他的文字被冠以“时髦”和“国际化”的字眼，总是令人耳目一新，从不遵循既有风格。令人扼腕的是，这位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于去年被诊断出身患胰腺癌。

　　今年6月，艾斯特哈兹出现在了布达佩斯图书周开幕式上，这也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公开亮相。为了这次亮相，艾斯特哈兹特意从医院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以赶到沃罗什马丁广场并发表致辞。在开幕式上，他说：“终于，我可以讲一段不以‘胰腺癌’这个词开头的话了……”

　　从贵族少爷

　　到瓜农之子

　　“我发现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孤独、失败和可怜的男人。看着他，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把椅子轰然倒地。”

　　——艾斯特哈兹·彼得

　　1950年4月14日，艾斯特哈兹·彼得生于布达佩斯一个贵族后裔家庭。这是一个曾经极为显赫的家族，“艾斯特哈兹”这个姓氏，在欧洲是个不朽的贵族姓氏，意为“黄昏的星辰”。在欧洲，你既可能会看到不止一处属于艾斯特哈兹家族的城堡，也可能会受邀前往艾斯特哈兹酒窖一品美酒，即使只是在甜点店里，你也有可能吃到艾斯特哈兹蛋糕。显然，这个家族的庞大和显赫，令人敬仰。据说，在欧洲特别是中欧，少有人没有听说过艾斯特哈兹伯爵家族。

　　正如艾斯特哈兹在自己的家族小说《天堂的和谐》中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家姓，取自‘黄昏的星辰’，在此之前我们没有名字。在11世纪的公文里，对官员一般只称呼教名，很少提家姓。既然没有家姓，也便无所谓家族。”这个家族最为荣耀的时刻是“一战”前后，艾斯特哈兹的祖母玛吉特是位法国公主，祖父莫利茨伯爵也曾经出任匈牙利总理和劳动部部长，更不要说这个家族还走出过匈牙利帝国重臣、将军、州长、大主教等显赫人物。

　　一切的荣耀终止于“二战”以后，随着家族财产的公有化，艾斯特哈兹的父亲也被削掉了伯爵爵位，成为了一个普通瓜农。不幸当然还没有中止，尚在襁褓中的艾斯特哈兹不得不跟随着家人流亡异乡。直到1956年，已经成为平民的艾斯特哈兹·马加什才带着妻儿返回布达佩斯。

　　正因为此，对于曾经的辉煌，艾斯特哈兹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我出生以后就已经是一个平民了。所以并没有家道中落的感觉。如果说有影响的话，那就是，我可以了解很多故事，可以让自己扎根到历史当中，看到一个家族一路走来的漫长过程。”

　　1964年，艾斯特哈兹小学毕业，进入到一所教会学校。1969年他考入厄特沃什·罗兰大学数学系。到目前为止，艾斯特哈兹的一切，都还与写作无关。

　　“我们家作家”是最好的球星

　　“我并不是颠覆传统或者鄙视传统，这个理解是不准确的，我非常愿意正常写作，但是有时候并不是很成功。其实文学风格并不是定义人们会哪些东西，而是你不会哪些东西。你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有天赋，但在一些事情上天赋其实是不管用的，真正的工作就开始在你的天赋不再管用的时候。”——艾斯特哈兹·彼得

　　对于艾斯特哈兹·彼得来说，自己的青年时代简直没什么可说，因为“我什么书也没读过”，而且“我整天踢足球”。

　　很多人都知道，艾斯特哈兹有3个弟弟，其中一个还曾经是希腊国家足球队队员，而艾斯特哈兹自己，也有堪比球星的球技。当然，艾斯特哈兹本人却并不这样认为。

　　正如他在接受采访时说的那样：“如果问我的弟弟‘到底谁才是最好的足球运动员’这种问题，他一定会说‘我们家的作家是最好的足球选手’，但这其实不是真的。15岁以前，我在球场上比弟弟强，但到我16岁时，这种情况就逆转了。我曾经踢过德国丙级联赛，但这完全无法跟我弟弟参加过的比赛相比。”

　　然而，艾斯特哈兹一度热衷于假装自己弟弟的游戏，“我踢球的时候，总有人问我‘你是那个艾斯特哈兹吗？’我说，不是，我是他的哥哥。我已经习惯了回答这个问题，曾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不断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就不断地这样回答。”不过，这样的玩笑终于因为他在文坛的斐然成绩而终止：“但是后来，很多人会指着我弟弟说，这就是作家的弟弟……”

　　过去不会消失

　　且永远存在

　　“我也会用传统的方式来写作，写出美的意境，好看的故事。但我总觉得这样的文字是和自己过不去，总感到不成功。”

　　——艾斯特哈兹·彼得

　　最让人们感到好奇的，是艾斯特哈兹·彼得如何走上写作之路。毕竟数学和体育、和写作都不那么搭。

　　但出人意料的是，艾斯特哈兹却将数学、足球和写作联系到了一起。“作为一个科班出身学过数学的人，可以领略到数学的美感，这点我觉得还是不错的，而且在此期间，我开始了写作”，艾斯特哈兹还认为，自己通过足球了解了很多东西，比如游戏。“我把我的写作也看作是一种游戏”，艾斯特哈兹说，“我觉得写作、足球还有数学之间有一定的联系，都要建立另外一个世界。比如说一篇长篇小说就构成了一个世界，我在小说里提到在一个美妙的下午做了什么事，但你不能问我今天上午做了什么，因为上午并不存在。而对于足球运动而言，足球场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这里有一些特定的规则，和普通世界里的规则肯定不一样。数学也是一个抽象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许许多多关于数字的规则，这些规则和现实世界毫无联系，但是在这个世界里真实存在。”

　　1976年，结束了自己在匈牙利机械部的工作，艾斯特哈兹发表他的处女作《范奇库与品塔》。而这只是个开始。进入28岁，艾斯特哈兹辞去了自己的一切工作，专心开始写作。1989年的秋天，在布拉格的一家酒馆里，39岁的艾斯特哈兹见到了自己景仰已久的捷克作家赫拉巴尔，两人酒过三巡后，又换了一家酒吧继续畅饮。1990年，他出版了耐人寻味的长篇《赫拉巴尔之书》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艾斯特哈兹·彼得

　　1950年4月14日，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一个贵族后裔家庭。大学毕业后，艾斯特哈兹曾在匈牙利机械部工作。1976年，艾斯特哈兹发表处女作《范奇库与品塔》，1978年辞去工作投入文学创作，其代表作有《天堂的和谐》、《赫拉巴尔之书》、《一个女人》等。1996年，艾斯特哈兹被授予匈牙利共和国的最高荣誉——科舒特奖章。

　　内心平衡的匈牙利绅士

　　“我们这样死去，就像我们活着——当我们抵达智慧的时候，正是生命的终结。”——艾斯特哈兹·彼得

　　一直到2000年1月中旬，艾斯特哈兹·彼得才终于完成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作品《天堂的和谐》。在这部书中，艾斯特哈兹追溯了自己的家族史，讲述了自己与父亲、与家族、与匈牙利帝国的关系。

　　在第一版中，艾斯特哈兹刻画了一位正直、善良的父亲，但后来，艾斯特哈兹又颠覆了这个版本，出版了修正版揭露了父亲对家族的背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批被解密的政府档案。艾斯特哈兹说：“写完《天堂的和谐》之后，政府有一批档案解密了。我本想去看看政府有没有对我进行监视或者侦查的资料，没想到却看到了父亲在1957年之后不断向政府告密，出卖家人与亲戚的档案资料。我这才知道，1957年，父亲曾经被拘捕，并被迫签订了向秘密部门撰写报告的协议。”父亲形象的反转，一度让艾斯特哈兹感到愤怒和痛苦，“当时我已经写完了《天堂的和谐》，其中充满了我对父亲的崇敬与爱。后来，我马上写出了《修订版本》，写出了他的懦弱、背叛与挣扎。”然而，血脉的理解是无法隔断的，“……随着阅读与写作的推进，我发现父亲其实是一个非常孤独、失败和可怜的男人。看着他，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把椅子轰然倒地。我对他的爱好像又重新回来了，也后悔当时没有能够知道这些，没办法帮助他。”

　　当然，或者这种理解，跟他自己为人父也有着某种关系，在迎娶了玛吉特·瑞恩之后，艾斯特哈兹和父亲一样，成为了四个孩子的父亲。

　　一直以来，艾斯特哈兹认为自己“是一位内心平衡的匈牙利绅士”。不能令人接受的，是这位绅士的突然离去——2015年10月，艾斯特哈兹被查出身患胰腺癌，仅仅9个月的时间，艾斯特哈兹就阖然长逝，享年仅66岁。

　　北京晨报记者 何安安

　　综合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