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談《文學回憶錄》:木心是我真正的精神導師--文化--人民網
人民網>>文化>>滾動新聞推薦(時效性強新聞)

陳丹青談《文學回憶錄》:木心是我真正的精神導師

木心,已故的詩人、畫家和學者,祖籍烏鎮,卒於烏鎮,生前曾經長期旅居紐約。對於中國文學史來說,木心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木心又漸漸引人關注,以至於成為當代文化史上不能不提的人。過了小半年,陳丹青在報上讀到木心的文字,非常驚訝,“(木心)推翻了我以前對當代文學的看法。
2013年03月08日10:27    來源:濟南時報    手機看新聞

  □韓雙嬌

  木心,已故的詩人、畫家和學者,祖籍烏鎮,卒於烏鎮,生前曾經長期旅居紐約。

  對於中國文學史來說,木心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木心又漸漸引人關注,以至於成為當代文化史上不能不提的人。生於1927年的木心,早年畢業於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曾經師從劉海粟和林風眠。木心前半生在“文革”的動蕩中偷偷閱讀經典,寫作“不合時宜”的文學作品,1982年定居紐約后又在潦倒和孤獨中老去,一生從未登臨風口浪尖。雖然他也有十幾本著述,但若非最近一套名為《文學回憶錄》的圖書由廣西師大出版社出版,木心不會被各大媒體如此關注。這種熱鬧可能是他生前雖並不在乎,也未曾想到的。

  上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著名畫家陳丹青旅居美國紐約,與當時一眾年輕藝術家邀請木心為他們開設文學沙龍,將世界文學史從希臘神話一直貫通到當代,斷斷續續講了五年。這套《文學回憶錄》,就是陳丹青當時逐字逐句記錄下的木心的講課紀實。木心在講到英國19世紀文學中的勃朗特姐妹時,說道:“藝術或有自己的上帝,而藝術家就是上帝的選民。”縱觀木心的一生,他恪守了這句話,一切從文學開始,又止於文學。

  “一部文學史,重要的是我的觀點”

  這套《文學回憶錄》中,木心平視歷史上所有的文學巨匠,用他特有的才學,溝通中西,妙趣橫生又深情飽滿,本質上是一套文學史的講義,卻處處都是木心個人化、文學化的觀點。陳丹青稱,木心是他真正的精神導師。陳丹青甚至將自己這些年寫書的目的都歸結於木心:“我寫書,我出書,就是妄想建立一點點可疑的知名度,借此勾引大家有朝一日來讀木心先生的書。”陳丹青認為40萬字的《文學回憶錄》,是木心留給世界的禮物,文學的福音書。

  “屈原寫詩,一定知道他已永垂不朽。每個大藝術家生前都公正地衡量過自己。有人熬不住,說出來,如但丁、普希金。有種人不說,如陶淵明,熬住不說。”在《文學回憶錄》中,木心這樣描述偉大文學家對自身文學成就的自覺。梁文道因此推測木心也是具有這樣雄心的人:“具有這等企圖、這等雄心的中國作家,是罕見的,這是木心之所以是木心的原因。”

  在這部《文學回憶錄》中,木心講的是世界文學史的脈絡和走向,但是又和所有的文學史大不相同,他時時刻刻在平視一概歷史上出現過的文學巨匠,似乎曾經和他們多次對話和交流。他繼承鄭振鐸《文學大綱》的框架,但是語言又是文學化的、個性化的,所有的歷史都在他自己的觀點之中。例如他講到拜倫,說:“拜倫是貴族、美男子、英雄,是多重性質的象征。我小時候一看這名字,還沒讀作品,就受不了了。再看畫像,更崇拜。寶玉見黛玉,說這位妹妹好像在哪兒見過。精神血統就是這樣。席勒,我總隔一層﹔雪萊,我視為鄰家男孩﹔拜倫,我稱為兄弟。”關於拜倫的詩作,他又說:“《哈羅德游記》,我定義為‘世界性的大離騷’。”中外文學在木心這裡,貫通成一家。

  “我一生的各個階段,皆是錯的”

  木心晚年回到了故鄉烏鎮。木心昏迷的前兩個月,貝聿銘的弟子去到烏鎮,與他商議如何設計他的美術館。木心笑說:“貝先生一生的各個階段,都是對的﹔我一生的各個階段,全是錯的。”這一席話,並不是他的謙辭,而是真實的情況。木心有驚世的才華和悟性,但卻總是和時代逆行,以至於梁文道也不得不稱他為一個徹底的局外人,因此和每一個時期的文學“主流”都截然不同。

  木心的文字很“中國”,字裡行間對中文的使用,幾乎可以銜接古人。但是即使是五四時期,人們亦未曾見到與木心相似的文本。他對文學的研讀和寫作,一直有意和時代保持距離。木心和作家茅盾有遠房的親緣關系,據稱14歲那年,木心在茅盾廢棄的書房中發現文藝寶庫,於是開始系統閱讀西洋的哲學史。木心生於1927年的烏鎮,因此幼年私塾中又深入習得中國古代經典。傳奇的閱讀經歷,讓他在“文革”開始前,就已經積累了大量的中西閱讀,因此所有史料和哲學方法,總是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但是,這樣的幸運並沒有伴隨木心終生。1971年,木心先生在“文革”期間被捕入獄,囚禁18個月,所有作品皆被燒毀,三根手指慘遭折斷。獄中,木心先生用寫“坦白書”的紙筆寫出了洋洋65萬言的《ThePrisonNotes》(《獄中筆記》),手繪鋼琴的黑白琴鍵無聲地“彈奏”著莫扎特與巴赫。他對藝術的熱愛,超越了時代。

  木心先生的傳奇一生銜接了中國“文革”前到今日的文藝橋梁。他說:“文學是我的信仰,是這信仰使我渡過劫難。”

  再次發現被遺忘的大師

  1982年,木心定居美國。7年后,他認識了陳丹青等一眾漂在紐約的華人藝術家。他和陳丹青的相識,本屬偶然:在地鐵上因為朋友介紹而認識,當時木心隻知道陳丹青是搞工藝美術的。

  過了小半年,陳丹青在報上讀到木心的文字,非常驚訝,“(木心)推翻了我以前對當代文學的看法。以前我從來不看中國當代文學,看了木心之后我覺得我可以看當代文學了。”陳丹青立刻打電話給木心,隨后見面。兩個人一直聊到第二天凌晨。

  因為不肯獨享這份意外的喜悅,陳丹青和其他一些旅居在紐約的年輕人開始邀請木心為他們開設文學課程,如同散兵游勇般追隨著一個清貧而隱居的藝術將領,一方面為了更直接地得到他們在內地未曾了解的文學世界,另一方面,則兼有接濟木心經濟生活的一份關愛。

  木心的文學課,像是孔子帶領弟子周游列國。木心帶著學生,在精神和藝術的世界裡做時空的徜徉,行過之處,有情有義。

  相比中文世界,木心在海外已經比較早地被“重新發現”:木心的部分散文與小說被翻譯成英文,成為美國大學文學史課程范本讀物,並作為唯一的中國作家,與福克納、海明威的作品編在同一教材中﹔哈佛與耶魯的教授主辦的“文學無國界”網站,木心擁有許多忠實的讀者。

  時間是公允的,被遺忘的大師無論經歷多久的隱姓埋名,也終會被人們再次發現,重新“出土”。

(責任編輯:實習生 包銀輝、許心怡)


24小時排行 | 新聞頻道留言熱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