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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藝術玩“穿越”是投機創作?

2013年03月24日07:18    來源:廣州日報    手機看新聞

魏光慶《紅牆系列》之一(布面油畫)

王華祥《杜尚之后的混戰》 (布面油畫)

王華祥《我本將心向明月》 (布面油畫)

  最近,某油畫家的一批美女人體畫混搭中國古典名畫的作品,特別是其中一張裸體美女嫁接宋徽宗《瑞鶴圖》,在網上引起了強烈吐槽:有人說不倫不類,是對宋徽宗作品的肆意糟蹋﹔有人說是嘩眾取寵,有炒作嫌疑﹔有人甚至大喊“罪過”……

  其實,這種混搭現象近年來在美術界已屢見不鮮。理性分析,這種“畫不驚人誓不休”的混搭是否真的一無是處?或者可以稱為西方觀念藝術的“活學活用”?在藝術的嫁接中,究竟需不需要強調底線?當中國當代藝術走過三十年的歷程后,西方觀念藝術的“老手法”是否仍值得繼續借用?圍繞這系列問題,業界專家展開了深入探討。

  文/圖 記者 江粵軍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教授、《中國當代藝術年鑒》主編 朱青生:

  只是畫家個人風格

  談不上是當代藝術

  用宋徽宗的名作和人體作品混搭,這是一個藝術家的個人表達和選擇,隻能算是個人創作風格,談不上是當代藝術。如果有人願意欣賞,那是欣賞者的自由﹔當然,別人也有批評的自由。這都很正常,不必大驚小怪。

  其實,在肖像畫背景中融入中國古代山水名作,著名油畫家靳尚誼先生就採用過。他那張獲得廣泛好評的《青年女歌手像》,背景就是宋代山水畫大師范寬的《雪景寒林圖》。可見,這種組合方式是一種現成的方法,並不突出,並不新鮮。美女裸體畫作混搭宋徽宗的《瑞鶴圖》,會顯得刺激一些、激烈一些,讓少數對傳統藝術有感情的人感覺受到了冒犯。但藝術家並沒有將《瑞鶴圖》撕掉,他只是利用了其圖像,而圖像是公共遺產,每個人都有權利拿來再創作,你可以喜歡也可以不喜歡,如此而已。

  要說這樣的混搭作品與當代觀念藝術有什麼地方能挂上鉤,隻有一點:波普藝術主要是用流行元素做藝術,對商業社會進行調侃和批判﹔而當下人體畫成為一種時髦,古代書畫也成為現代商業社會所熱衷的景觀,將兩者綜合,可以產生一種諷刺感或圖像張力,這是藝術家創造性的反映。但這種混搭肯定不屬於西方當代觀念藝術中的波普藝術。

  就是王廣義和魏光慶等人的創作,也並非完全模仿波普藝術,他們只是在波普的大范疇內借鑒了一些手法,進行一種中國式的利用。當社會的流行文化變成一種主要影響人的力量時,藝術家絕不放過這個機會對這種圖形和視覺文化進行利用,他們迅速地將其轉化為創作的符號,從而對流行文化的種種問題進行揭露、調侃和諷刺。這些作品一出現讓人覺得很有意思,在一定時期內也起到引領藝術潮流的作用。但在我看來,這些手法在當下已經屬於陳法,沒有太大的學術意義。當代藝術家最重要的使命是探索藝術領域中最前沿的問題——藝術家不再是像禪宗一樣扮演棒喝者角色,讓觀眾跟著自己走,而是要讓每一個觀眾在看過作品后,更堅定地離你而去,自己達到超越。我做漆山,就是這個目的。

  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油畫家 王華祥:

  商業化混搭沒文化內涵

  這種混搭是對西方觀念藝術的商業化借用,並無藝術性可言。我自己很早就做過“混搭”藝術,很清楚中國的觀念藝術最初在內涵上與西方有著巨大的差異,發展到后來,卻常常變成藝術家一種投機性的創作。

  改造世界名畫,或者改寫、翻拍名著,這是古已有之的。如果放在西方當代觀念藝術的語境中來考察,就會發現其做法跟以前既有相似性又有不同。共通點在於都是借助名著進行再創作,譬如黑澤明對莎士比亞的作品、畢加索對戈雅的作品都進行過這樣的處理。但西方當代觀念藝術是把通俗藝術——包括連環畫、插圖、商業廣告甚至實用物品從原來的功能裡抽離出來,變成藝術品。像維特根斯坦直接將連環畫放大,安迪·沃霍爾將作廢的包裝盒子作為獨立的作品來對待,在混淆實用物品和嚴肅藝術的界限時也顛覆了嚴肅藝術。所以西方當代觀念藝術是線性思維,形成了革命式、替換式的文化傳統,類似於達爾文的進化論。這其實是商業社會中商標權、著作權意識的產物,跟文化沒關系。我一直認為,好東西重復一千遍也是好東西,壞東西絕無僅有也是壞東西。

  在國內,我應該算是最早在藝術上嘗試將古今中外的名作或文化符號進行改造、混搭的。1993年,我就將文藝復興的經典作品和故宮、紅牆、龍形圖案及書法等結合,建構起新的作品,梳理當代中國發生的一系列變化。但作品一出現,就被粗糙地命名為“文化波普”,主要原因在於我們的文化自信不夠,所以老要套用西方的概念。波普流行,我們就用波普來命名自己的藝術。當然,這樣的概念一方面確實提示了一些相似點,譬如我進行混搭時,同樣具備了消解嚴肅藝術的含義。但西方的消解是替代式的,審美上完全是世俗化、商業化的,跟高貴、經典、傳統、深刻毫無關系。而我的消解是希望重新建構一種意義,對傳統藝術也是持肯定態度。我一直強調和捍衛傳統藝術的技巧和審美,譬如我的作品《我本將心向明月》,西方肖像原作在我眼中只是一個文化符號,古代花鳥畫也離開了原來的背景,它們組合到一起,顯示的是中國大門面向世界打開后,古今中外各類文化在一個時間段裡迅速流向一個國家,這樣一種互動性刺激了一個藝術家的內心,讓他在腦海中產生一個新的圖景,而這種畫面是傳統的藝術方式敘述不了的。於是,我借用了西方當代觀念藝術的一些手法進行“混搭”。在我看來,手法是不會過時的,關鍵是能否做到形式和內容高度統一。

  但2000年以后出現的眾多當代觀念藝術,其中的中國符號已基本商業化了,無論是惡搞還是美化,無論以哪種面目出現,都只是將美術史的概念挪用一下,作品都很難再有批判性和反思功能。將人體畫和中國古代名畫混搭,就是如此。畫家是對西方當代觀念藝術手法進行了借用,但作品既沒有建立起一個新的意義,也並未顛覆原作的意義,它只是一件商業化的作品,沒有任何文化內涵,這點才更致命。看起來,畫家似乎在走一條觀念藝術之路,而恰恰從觀念藝術的角度看,這種混搭一點都不新。不過,反對他的人也不懂得觀念藝術,不能接受他對經典如此“糟蹋”,這反倒讓一件無意義的事情顯得有意義了。

  人體畫和中國古代名畫混搭,沒有顛覆藝術史,但顛覆了一部分對藝術史不了解的人的觀念。

  中國美協副主席、廣東美協主席 許欽鬆:

  圖像移植較淺層次

  期待畫家深入探索

  我以為畫家的這一舉措証明他們敢於突破自己,勇氣可嘉。雖然以觀念藝術上二度創作的更高標准來衡量這些混搭作品,尚有欠缺,但我們要假以時日去等待畫家繼續深入探索。

  西方當代觀念藝術源於杜尚,近一百年前,他就給《蒙娜麗莎》添上了胡子。達·芬奇的作品完美到無可挑剔,讓人們形成了審美定向,因此杜尚的這一做法直接對名作的意義進行了消解。可以說,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的西方當代觀念藝術,主要就是沿著杜尚的思想軌跡行進的。

  有一個很普遍的現象想必大家也都留意到了,在新中國成長起來的油畫家到了西方,進入他們的語境,往往喪失了清晰看待西方藝術的目光,變得不識廬山真面目了。而作為年界古稀的老畫家,還能不怕批評不怕議論,積極探索,這樣一種精神值得肯定和表揚。雖然觀念藝術在西方已經出現很多年了,中國的當代藝術也走過了三十年,他採用混搭這種方式,很難讓人為之一震。但無論如何,對他個人而言,體現了一種想變、求變的內在渴望。

  另外,我們也可以看到,這個畫家的這一批作品,尚未進行二度創造,所以略顯生硬。從當代藝術的角度看,獨特性是其核心的標准,簡單的圖像移植是比較淺層次的,還要體現思想高度。譬如,在中國當代藝術中影響較大的王廣義,他的作品《大批判》就是在當下的語境中對“文革”時期的符號進行新的解讀,雖然圖式也是直接拿來,但其中有他個人的視角和選擇,所以獲得廣泛認可。

  簡言之,這位油畫家的混搭創作還有待深入探討和挖掘,還必須通過二度創造進一步升華。而社會也要允許和寬容藝術家有個過程,帶著期待去看待他的創新,讓他自己再往前走一段時間。千萬不要在藝術家有藝術萌動的時候,就用唾沫將其淹沒了。

  另外,很多人詬病他挪用了宋徽宗的《瑞鶴圖》,是一種糟蹋。其實,不和諧也是一種美。何況,觀念藝術的出發點就是解構和重構,不需要敬畏心,也不存在底線說,完全可以大膽探索。用古代名畫進行混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新的文化要成長起來,往往就是要借助古典的力量。我們可以看到,民樂和交響樂也在混搭。二胡、琵琶和鋼琴、小提琴,不是也合奏得挺好?混搭不一定都能夠成功,但這種嘗試不能以衛道之名去橫加指責。

  三彩畫廊總經理 海生:

  電視劇都穿越了,藝術怎麼就不行?

  在我看來,這位畫家用當代人體畫混搭古代名畫,有點像現在流行的穿越劇,在藝術題材上也進行了“穿越”,讓美女與宋徽宗的畫作、韓干的畫作進行對話、對接,是一種試探性的創作,沒什麼不好。電視劇的穿越能那麼火,藝術上的“穿越”反而被詬病,這聽起來有些怪誕。

  有爭議是好事,但批評要說到點子上。何謂不倫不類?在藝術的范疇內,這個詞好像沒有立錐之地。藝術本來就不需要太多標准、太多條條框框,應該允許藝術家自由地進行各種嘗試﹔藝術也應該走在意識形態的前沿,如果落后於意識形態,那就談不上是藝術了﹔而且,藝術不新奇,就沒辦法引起人們的注意,如果畫出來的東西,大家都沒有意見,或者視而不見,那就失去了其創作意義。

  說畫家想通過這樣的混搭來進行炒作?我覺得可能性也不大。畫家的創作本身就很唯美、很寫實,美女人體畫並未將宋徽宗的大作丑化,只是將古人的作品變成當代語境下的一種創作元素,看不出有何不可。

  當然,這樣的作品,其認可度現在還很難判斷。畢竟,創新的作品要經過市場的洗禮之后,其價值才會自然而然地凸顯出來。但我相信,各花入各眼,還是會有人喜歡這種“穿越”題材的作品。至於是否具有學術上的價值,那需要理論界的評估,就我看來,畫家不斷嘗試就是一種進步,就能夠慢慢為人所接受。

  有些人將傳統看得很庄重、很神聖,經典名作被這樣一調侃,就受不了。其實大可不必,生活這麼沉悶,讓藝術來詼諧一下、幽默一下,不失為一種高雅的調劑。如果連這個都容不下,那豈不是很無趣?

(來源:廣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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