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廣州日報記者 孫珺
著名作家劉心武先生繼《劉心武揭秘〈紅樓夢〉》之后,聯袂長江文藝出版社再出新作——《劉心武揭秘〈金瓶梅〉》。新書向讀者展現了《金瓶梅》中鮮為人知的文本得失、細節關聯、人物命運等諸多方面細節,揭秘了《金瓶梅》的成書之謎、西門慶死亡之謎等31個謎題,展示這本書的文化價值和審美價值。劉心武先生在接受採訪時稱:“大家總覺得《金瓶梅》是一本壞書,不但不能讀,提起來也不好意思。這個誤解存在很久了,不應該再存在了。”
揭秘書中31個謎題
自稱可替代閱讀原著
劉心武先生研讀《金瓶梅》數十年,參閱大量相關文獻,洞見這一奇書的文學空間和歷史空間。他在寫作此書時採用“零起步”的寫法,將《金瓶梅》中故事的來龍去脈、人物性格同歷史環境相結合,與古今中外名著作對比,做了透徹的點評,詳盡闡述故事的前因后果,並分析原著的寫作手法及意義,揭秘了《金瓶梅》的成書之謎、西門慶死亡之謎、潘金蓮之謎、大結局之謎、影響《紅樓夢》之謎等31個謎題。所謂“零起步”,就是劉心武先生希望讀者拿起此書就能讀,讀來輕鬆有趣,了解人物有怎樣的命運軌跡和最終歸宿,甚至可以不必通讀幾十萬字的《金瓶梅》,便可了解原著,有代替原著的作用。
他在採訪時坦言“在巨大的誤解面前有一些壓力”。“《金瓶梅》一直蒙受著很多的誤解,不少人覺得它是一本黃書、壞書、淫書,不能讀。實際上《金瓶梅》是具有巨大價值的一部現實主義的巨著。今天應該為它摘除‘淫帽’,讓大家知道它是本什麼樣的書。我這本書就是想完成這個目的。”
收錄“崇禎本”
大量插圖皆不色情
長期以來,《金瓶梅》因為文本裡有色情描寫,被視為“淫書”,但《金瓶梅》也是明代“四大奇書”之首、中國古代文學名著之一。最早刻印的《金瓶梅》是直到20世紀30年代才被發現的《新刻金瓶梅詞話》,簡稱“詞話本”。明代崇禎年間出現了另一種刻本,叫作《新刻繡像批評金瓶梅》,簡稱“崇禎本”。《劉心武揭秘〈金瓶梅〉》一書收錄了“崇禎本”中大量插圖,但都不涉及“色情”畫面。
劉心武先生強調“色情”與“情色”是兩個概念。“《金瓶梅》從第二十二回到二十六回(還可以算上第二十七回開頭一段)可以抽出來命名為《宋惠蓮傳》,是非常精彩的篇章,而且這五回書沒有什麼色情文字,寫到一點,也屬於情色范疇。確實應該為《金瓶梅》摘除淫帽。宋惠蓮的故事,關於她那固守良知的刻畫,放之中外古今的文學之林,都堪稱人類文明的精華。”
對話劉心武
研究《金瓶梅》《紅樓夢》是為了寫好自己的小說
廣州日報: 您曾說過您是種四棵樹:小說樹、散文隨筆樹、建筑評論樹、《紅樓夢》研究樹。現在怎麼揭秘上《金瓶梅》了呢?這是第五棵樹嗎?
劉心武:其實,我當年研究《金瓶梅》是在研究《紅樓夢》之前,我研究它們的目的是為了寫好自己的小說。
上個世紀80年代,西方的各種文論、文學潮流被引進中國,有不少作家對於西方的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感興趣。我也很感興趣,但我是用方塊字寫作的作家,我應該首先從自己民族的優秀作品中汲取營養,那個時候,我開始閱讀《金瓶梅》和《紅樓夢》。后來我應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的邀請,錄制了揭秘《紅樓夢》系列節目,出了相關的書。《金瓶梅》是《紅樓夢》的老祖宗,所以,揭秘《金瓶梅》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我的長篇小說《四牌樓》明顯有《紅樓夢》的營養,《紅樓夢》是一個自序性家族史,《四牌樓》也是一樣的,《紅樓夢》的敘述是一種溫敘述,有時候會憂傷,有時候會有一些激情,在《四牌樓》裡面都有體現。我2014年出的《飄窗》能看到《金瓶梅》對於我的影響,就是冷敘述,不動聲色地敘述。
廣州日報:揭秘《金瓶梅》和揭秘《紅樓夢》系列有什麼不同呢?
劉心武:我是想通過揭秘《紅樓夢》來推廣《紅樓夢》,希望每個中國人一生當中起碼讀過一遍《紅樓夢》。揭秘《金瓶梅》則不是這樣的目的。我個人把中國古典長篇小說分成幾個檔:一個是一生必讀,那就是四大名著﹔一個是國人必知,就是一生可以沒有讀原著,但是必須要知道它的正面價值,《金瓶梅》屬於這一檔。我揭秘《金瓶梅》就是幫助讀者從誤解到消除誤解。讀者原來不了解《金瓶梅》,現在通過這本書可以了解,看看是怎麼回事,我是做了這麼一件事情。
廣州日報:您認為該如何正確看待《金瓶梅》中的色情?這本書應有一個什麼樣的文學地位?
劉心武:《金瓶梅》當中有一些色情文字,但是就整部書來說所佔比例非常少,大約是二百分之一,隻有幾千字是色情文字。100萬字,100回,大部分寫社會生活,寫社會的政治、經濟習俗,寫世情。
你要認識中國明代社會,讀《金瓶梅》絕對沒有錯。它細致地寫出了當時的商品經濟的發展狀況。明代社會發展到晚期的時候,商品經濟已經相當成熟了,金錢可以化解一切,西門慶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人物,不參加科舉考試,拿錢買官,行為放誕,從《金瓶梅》裡能看到當時實際上是禮崩樂壞的。在這樣的社會經濟基礎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有巨大的認識價值的。
另外它有很巨大的審美價值,它提供了文學書寫的一種特殊的文本策略:冷敘述——無是無非的、客觀的、精確的、冷靜的敘述。
(孫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