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人方索:游牧於油彩水墨間 

2016年08月30日08:28  來源:新華社
 

方索在布列塔尼漁屋作畫

游牧,對方索而言,不僅是地理概念,更是哲學的,詩歌的,色彩的。游牧在他這裡是一種超文化的隱喻。他對中國哲學和繪畫的領悟,被認為是為數不多的將中國藝術精髓運用到繪畫中的西方畫家之一。

作者:文赤樺

“啪!啪啪!” 身著絳紅色襯衣,墨綠色長褲的方索 (Francois Bossiere ),跟著弗拉明戈音樂的節奏,拍著手,腳尖和腳跟擊地踏響,靠近了他的“舞伴”—— 一張鋪張在地板上的宣紙,舞蹈揮毫,筆到意到,筆斷意連,將水墨暈染成了亦中亦西的景色。

這是方索最近在他和中國妻子於碩共同完成的新書《游牧筆端》的發布會上,放映的一段他繪畫的視頻。這位滿頭銀色卷發的法國人,喜歡聽著弗拉明戈,或爵士,創作中國水墨畫,弗拉明戈時而奔放歡愉,時而低沉哀泣的韻律,仿佛契合了中國畫講究的“計白當黑”,“盡精微而致廣大”,帶著現代的動感和厚重的歷史感。

他的筆觸,用中央美院院長范迪安的話來說,是“在中西文化的煉金爐熔煉過的”。而那筆,已然就合了書名中的“游牧”之意。

游牧,對方索而言,不僅是地理概念,更是哲學的,詩歌的,色彩的。游牧在他這裡是一種超文化的隱喻。他對中國哲學和繪畫的領悟,被認為是為數不多的將中國藝術精髓運用到繪畫中的西方畫家之一。

《游牧筆端—法國畫家方索的色境水墨》封面

在這本由新世界出版社出版發行的書中,范迪安於前言中寫道,方索的水墨畫是令人驚詫的。他“將自己極好的色彩感轉化為對墨色的感覺,用油彩畫出了‘墨分五色’的精妙層次”,而在水墨間仍給人五彩繽紛的感覺。

作為法國顏色協會的會員,60歲的方索對色彩有著格外敏銳而細膩的領悟。他在接受新華社記者專訪時說:“中國水墨畫看似隻有黑白,其實色彩很豐富。黑,不是簡單的black。就像中國古詩詞中對綠色的描繪,不是簡單的green (綠)可以包括的。比如,‘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翠,是綠又不是綠。比如,‘碧雲天,黃花地’——碧雲天,就是藍天,但這裡面的藍,不是簡單的blue(藍),不是炫目的藍,是藍得有點灰綠。”

中國古詩詞中的色彩對方索是出其不意的。他說:“是它們找到了我,從我的筆端落在紙上。那些出現在紙上的東西,那些色調,都是偶然的,有的寧靜,有的憤怒,有的哀傷,有的高興,都不是我能掌控的。”

方索曾在陝北的黃土高原生活過。當他發現當地農民藝術家的顏色實踐時,一如“康定斯基發現俄羅斯鄉民的顏色一樣喜悅”。於碩回憶說:“在那裡他學會了中文對紅色描繪的四個基本詞匯:朱、丹、赤、紅。它們暗示著不同的情景,不同的感受。”這一點似乎對方索后來的油畫創作有很大啟發。

布面油畫《色境雙聯畫》

在他的《色境》油畫系列中,沒有所謂純紅、純黑的“純色”。於碩說:“方索相信純色是不存在的。物理學意義上的純色,意味著一種絕對勻質的單一空間,而這個空間在宇宙中也是不存在的。顏色是在人們的語言暗示中被感知的。”

方索在布面上鋪陳出一種來自天體物理學的神秘“褶皺”,消除了“平面”的假象,留下可見的“色點”,讓觀者在走近一步,或后退一步的移動中,感受色彩的變化。

方索與妻子於碩在新書發布會上

在他的《鬼臉》水墨系列中,畫面並無一目了然的物象,但他對“飛白”的位置、對墨色深淺的關照, 卻讓觀者輕易體會到所謂“鬼臉”,這個抵抗現實的荒誕的“人物”之精、氣、神,可謂入紙三分,混沌老辣。

當今,不少西方藝術家都喜歡涂抹中國筆墨。但范迪安認為,很少有像方索這樣,將中國畫對“虛”“空”的處理,幾乎是天衣無縫地融進了當代西方藝術的抽象之中。他的作品已經不是一個西方畫家對中國畫簡單的“傳移摹寫”,而是他對中國繪畫觀念和方法的心領神會。

水墨畫《鬼臉》

方索把油畫追求光影存在的理念應用到中國水墨中,又在油畫創作中借鑒了中國畫“留白”的技巧,在畫理上展現了一種跨地域、跨文化的特點,一種多元文化之間接通的可能性。

換句話說,方索的藝術創作打破了中西文化的二元分立,呈現出一種迷人的第三空間:既非中,亦非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這個意義上,方索的繪畫更像是一種超文化的藝術實驗。 而於碩正是這個超文化實驗的鼓吹者。她20年如一日,將“超文化”研究、“超文化”生活視為了一種理解倫理,以及生命美學的日常。

1990年代初,方索在法國結識了在巴黎攻讀人類學博士的於碩。1992年,於碩去阿爾卑斯山做牧羊人身份認同的研究,方索跟隨她去“文化放牧”了一個冬天。在這個地處法、意、瑞、德交界的地區,牧羊人的行為意識超越了國家概念,在所謂跨國交易中,不同貨幣,幾秒之間,零鈔就能找回來。這在創作理念上,給了方索很大啟發,就是說文化創造也可以是超越國家和文化意識的。

在物理空間上,方索跟於碩不斷往來於巴黎、北京、香港、西班牙、布列塔尼……。而在藝術的層面,他也往來於不同的創作方法。他說:“我不同階段作品都具有異質性,即是見証。”

水墨畫《傾聽的小壇》

油畫《出壇》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西方藝術家在油畫與水墨間游牧。作為一個卓有所成的文化人類學家,於碩直接將方索視為超文化人類學的田野,進行觀察思考,從文化形態、身份焦慮,到雙重代言、超越自我……,不斷深入,“打造不同文化相逢空間”。而《游牧筆端》正是她和方索,以及其他超文化實踐者們對這個文化現象觀察與思考的一個匯集。

本書中法雙語的構成,也帶著超文化的游牧意味。就像方索喜歡在弗拉明戈音樂聲中創作中國水墨畫一樣,讀者可以同時在兩種語言中穿行,在中法兩種文化中行走。新世界出版社總編輯張海鷗說:“在方索的筆端,西方讀者可以體會到中國文化是怎樣潤物細無聲地影響了他這位法國人的藝術創作,同時他的藝術創作又給中國藝術家和文化學者帶來怎樣的啟發。” (文中所有圖片均由新世界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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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歐興榮、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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