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废话”怎么就成了诗
随着电影《星际穿越》的热映,片中英国著名诗人狄兰·托马斯的诗也受到追捧,甚至掀起一波对该诗的翻译热潮。与此同时,另一种类型的诗近期也似有“行俏”之势。
“诗,就是超越语言,即废话。”在这样一种自信下,“废话体”诗歌这几天再次无畏地走红。然而,就像两年前让人们深感莫名其妙一样,今天再看乌青的“废话诗”,诸如“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之类,还是读来溅泪,闻者惊心。用乌青自己的话来说,骂的人从90%降到了60%,但是少了的那30%,估计基本上也属于“整个人都不好了”,实在无力吐槽。
从“梨花体”到“废话体”,回顾当代一些所谓的诗歌,实际上起到了两个作用。一是把高雅的诗歌打落神坛,成为谁都可以撒一把野的卡拉OK;二是把人们对诗歌的敬畏心、向往心给消解了。
积极地评价现代诗的探索,与现当代艺术突破形式束缚、追求自我解放一脉相承。但是反过来,正像许多行为艺术引起的普遍争议,当艺术距离通常人们对“美”的认识越来越远,那还叫艺术吗?“废话体”显然已走上了歧途。
过去那些经典诗歌,不分古今中外,都离不开表达形式与情感内容的高度统一。诗人的创作既基于有感而发,又寻章摘句、反复推敲,并不是简单地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诗画相通,毕加索也有很多形同“涂鸦”的作品,看起来随性而作,但是在参观毕加索博物馆时,就会发现,他在创作前,会从十几个视角分别画好草稿,从中选择最后的定稿方向。他的每一幅草稿都画得一丝不苟、细节毕现,看上去最后只有一幅作品,但其实毕加索已经创作了十几次。
那么,“废话体”诗歌有没有经过精心打磨呢?就其目前展现的内容,的确很难看出来。当然,艺术创作是一种非常主观的劳动,作者可以自娱自乐。不过,即使是自娱自乐,至少也要避免低俗和庸俗的情趣,否则就不是搞艺术,而是自渎和污染环境了。
比如说,乌青写的《怎么办》,赫然就拿“大便”说事,这种“原始刺激”,真看不出有什么美感。没错,艺术创作源自生活,生活中也不免那些俗事。然而,不要忘了艺术还要高于生活,如果所谓“艺术”只是对生活的简单复制拷贝,甚至拷贝的还是些“下三路”,那还有什么必要存在呢?即使在艺术诞生的原始形态,人们也不是简单地“拷贝”、“涂鸦”或“废话”。孔子读《诗经》,读出了“思无邪”;古人岩画,画出了千年生命力不褪的鲜艳色彩。很难想象,千年后的人们万一读到《怎么办》这种诗,会作何感想。
与“废话诗”形成对照的是,一些被称为“农民工诗人”的作者,从带有时代特色的生活和劳动中,找到了创作的灵感。看看郭金牛写的《纸上还乡》——“这是我们的江湖/一间工棚/犹似瘦西篱/住着七个省/七八种方言:石头,剪刀,布/七八瓶白酒:38°,43°,54°/七八斤乡愁:东倒西歪/每张脸,养育蚊子,七八只。”同样是对生活的描述,似乎也是种拷贝,然而其中蕴含的朴素情感,却蕴含着浓浓的、可以打动人心的诗意。
艺术的通俗,不是庸俗,更不是低俗。没有精心创作、精湛表现和精深思考,是做不出艺术的,顶多就是搞点“废话”。既然是废话,那么就请不要“傍”诗歌的名义了。
(来源: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