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兰晓龙没有变 看电视的观众呢?

2016年10月18日08:32  来源:文汇报
 
原标题:编剧兰晓龙没有变 看电视的观众呢?

  

《好家伙》的主要人物采用了“双雄”式设置,一是张译扮演的中共地下党员、真“种子”卢焱,一是李晨扮演的屠先生手下得力干将时光。图为《好家伙》剧照。(本版用图均为资料图片)

付李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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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是编剧兰晓龙继 《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生死线》之后的又一部作品。

《好家伙》的故事背景发生在皖南事变之后,延续了兰晓龙一贯的艺术质感,刚烈硬朗又意味深长。然而相隔10年,《好家伙》没有复制《士兵突击》的话题热度,尽管豆瓣网络评分达到8.3,收视却不理想。

毫无疑问,《好家伙》并不完美。但我们的荧屏上不能只有玄幻和偶像。本期文艺百家刊登关于该剧的评论,希望这样的作品,有自己生存的空间。

———编者的话

由兰晓龙编剧,张译、李晨主演的电视剧《好家伙》近日开播。4年前,《好家伙》拍摄完成,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播出。以当今电视剧产业的生产能力而言,4年时间足可以更换一波潮流,但是 《好家伙》迟到了4年,依然带给了观众新奇前卫的观看体验。

《好家伙》讲的是抗日战争时期,一批中共地下党员掩护着一位重要同志,从大西北前往上海,一路上经过土匪、日本人、黑帮、特务重重截杀,终于完成了任务的故事。

近几年,革命题材电视剧的传奇化叙事之风愈发流行,革命的庄严与崇高在故事中转化成了浪漫与传奇。《好家伙》也带有强烈的传奇性,事实上,兰晓龙编剧的 《我的团长我的团》、《生死线》等作品正是革命传奇剧的先行者。

《好家伙》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但故事不从上层、正面描绘,隐去了几乎所有历史事件,只建构出几方相互斗争的力量:日本人、屠先生、若水以及中共地下党。其中屠先生和若水两大势力,似乎可比附为中统与军统,但又不尽相同,两方长期处于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剧中的中共地下党也并非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而是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从未见过组织的“预备队”。总而言之,故事中的主要人物都于史无考,他们所居于的不是历史,而是江湖。

这些“预备队”被称为“种子”。是种子,势必要生根发芽,长出点什么东西来,只要有合适的土壤。所以故事的一开始就是一批地下党人护送着“种子”,从西北直到上海。戏剧性就在于“种子”有真有假,而“种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真是假。各方势力一路截杀,牺牲的同志前仆后继,终于让“种子”到达上海,生根发芽。

“种子”就是希望。这希望是强烈的、纯粹的,从形式上来说接近宗教般的信仰。《好家伙》 中,卢焱、青山、门栓,“种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慨然赴死,为的就是献祭这信仰,让这希望传递下去。“种子”之间流行着一个笑话:“送死的人来了。”刚开始,卢焱以为这是“假种子”掩护“真种子”而死的自嘲,但经历了许多后他终于明白,这是“种子”对自我使命的一种确证。

剧中的主要人物是典型的“双雄”式设置。一是中共地下党员、真“种子”卢焱,一是屠先生手下得力干将时光。两人一正一邪,一明一暗,一个是火,一个是铁。卢焱名字中有三个火,他并无什么经天纬地之才,文不能立言,武不能安邦,一切优秀特工的素质他都不具备,他只有一颗赤子之心,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燃烧自己,为的是启明别人。

时光是屠先生培养的接班人,自小被屠先生从棚户区领养,被灌输着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处事之道。他心思机敏,除了卢焱,共产党的“种子”都折在他手里。他对自己更狠,腿受了伤要休养几个月,为了抢时间他直接把腿锯掉。就是这么一个狠人,内心中却有一处柔软。屠先生想把他训练成杀人机器,却抹不掉他人性中的善良。青山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终于在他心里也播下了一颗种子。

卢焱是种子,时光也是种子,卢焱把种子藏在脑子里,时光把种子藏在心里。

除了两位少年主角,故事中还有三位父辈:青山、屠先生和若水。共产党人青山将信仰散布于人心,又是位守护天使,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真正的“种子”。屠先生是地下世界的国王,年轻时他的梦最炽烈,他的血最热;老了后他的手最狠,他的心最冷。他能在一分钟内看穿一个人,但他终看不懂人心,留不住他倾力培养的时光。若水是个老怪物,十几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亲生儿子卢焱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最早背弃了理想,投靠了日本人。最后他用自己的命救了儿子。他说:“你毁了老子今生的最后一个阴谋,可没了阴谋的时候,人才能记得起他最初的理想。”

总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题材电视剧在讲述历史时,多半有着借古喻今的企图。但兰晓龙似乎不止于此。像 《士兵突击》,讲的是军营,其意在终极的价值。他的现代戏说的不是现代,他的历史剧说的同样不是现代。从《我的团长我的团》到《生死线》,再到 《好家伙》,兰晓龙用谍战剧的外衣讲述着他从《爱尔纳突击》时就讲述的话题:人为什么活着? 为自己而活,为他人而活,为理想而活,都是说得过去的答案,但兰晓龙意图探讨些更深刻的东西。从荒无人烟的草原,到“鸟不拉屎”的村庄,突如其来的荒谬感让人冲脱不出,“意义”就成了大问题。于是许三多挖了一条路,卢焱藏了一颗种子。路不是意义本身,意义在于修路这件事,在于他敢于去修路这个想法。同样的,《好家伙》 里,意义在于“种子”们信仰时虔诚的心。卢焱不是一个伟大的共产主义者,他未必清楚共产主义到底是什么。但他的仁爱,以及将这仁爱贯彻下去的坚定,使他在荒谬的世界中生出意义来,他的存在因此鲜活起来。

从《我的团长我的团》开始,兰晓龙似乎一直在探讨一种“反叙事”的电视剧表意方式。剧中大量话剧式的对白,拒绝让观众忘我地融入到故事情节中,从而产生“间离”的效果。对电视剧这种大众文化产品而言,这种个人化的写作方式注定无法成功。

但商业上的成功大概也不是兰晓龙所追求的目的,他所执着于的,是建立一种融合电视剧、话剧、小说于一体的新文本样式。就《好家伙》而言,他做到了这一点。电视剧改编自原著小说,可以当成小说来读;剧中大量深刻晦涩的台词,可以当做话剧来看。《好家伙》的台词、对话与其说是为了建构冲突、推进情节,不如说根本就是作品的核心,强行安置在情节之中。当对话从手段上升为目的时,情节与戏剧冲突就显得黯然失色了,这不免导致观众对剧情云里雾里,收视也注定无法火爆了。

(作者为中国传媒大学艺术学部青年教师)

(责编:欧兴荣、陈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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