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山野裡的筆會,一直到晚上十二點才收場。
第二天一早,大家按捺不住興奮激動的心情,就沿著老汪溝向天瀑峽景區進發。一路樹木蔥蘢,一路溪流鳴澗。
早晨才從縣城趕來的艾克拜爾•米吉提老師走在最前面,我和雷抒雁、李敬澤、徐懷謙邊走邊聊,聊文學,聊人生,也聊生活。走盡溝底,群峰壁立,天空突然變得隻有井口大,看到凌空而下,飛珠濺玉的瀑布時,每個人都歡呼起來,艾克拜爾•米吉提這個粗壯結實的維吾爾族漢子,競激動的對著群山喊道:“太行山,我來了---我來了---”他用手機從不同的角度拍下瀑布的多個截面。回京后,艾克拜爾老師還將完整的視頻放在了他的博客上。雷抒雁老師連連感嘆:“真沒想到太行山上還有這樣絕美的景致!當年李白感慨廬山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比起井底瀑布來,那真是個小弟弟!”我說:“雷老師,你想不想看看瀑布的源頭,那兒更美!”同行的李敬澤老師說:“別了,身體要緊,就讓雷老師在附近轉轉吧。”雷抒雁就勢坐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久久凝視著寂寞的群山。腳下是潺潺的溪水,陪伴著陷入沉思的雷老師……
井底峽谷大穿越,最興奮的要數陳世旭、舒婷、徐懷謙、艾克拜爾•米吉提。第一個爬上峽谷的陳世旭說:“昨天看天脊山,那景致很一般,今天看井底峽谷,才知道太行山竟然還有比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更令人震撼的地球裂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舒婷戲謔道:“陳世旭你還真把自己當小孩子啦!”大汗淋漓的艾克拜爾•米吉提感嘆:“真是不虛此行啊!走過大峽谷,是對我體質的最好檢驗,再活二十年沒問題。”因恐高症沒有下去的吳克敬則對雷抒雁老師說:“沒有徒步爬一趟中國的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真是此生的一大遺憾啊!”
中巴車穿行在彎彎曲曲的后石旅游公路上,仿佛行駛在太行畫廊裡。在虹霓大峽谷巨大的觀景平台上,大家領略了“天下第一屏”的瑰麗風姿,遠看真是一幅北宋范寬的《溪山行旅圖》﹔俯視峽谷間的虹霓河若隱若現,似一條碧綠的緞帶,用億萬斯年的奔流將群山切割成天人合一的太極圖。雷抒雁老師面對眼前的奇景,競一言不發,我知道,一首新作正在詩人心裡醞釀……
經過恐龍谷,天擦黑時,我們到了世外桃源下石壕,這時大家的心情完全放鬆了。雷抒雁老師走到一處石磨的磨道,撐著磨椽推起來,他說,小時候,這些農活我都做過,我一生跑過多少地方,來下石壕才找到了詩人陶淵明描寫的世外桃源的感覺。此時,我想到了他的散文《麥天》,是啊!沒有農村生活刻骨銘心的記憶,怎能寫出那樣的文字。篝火晚會的歡歌笑語將這個小山村沸騰了,詩人的心卻越過黑黝黝的群山飛的很遠很遠……
雷抒雁先生體驗勞動
在採風結束后的座談會上,雷抒雁老師說:很遺憾這個地方我晚來了八年。有些地方看著很美,可我爬不上去了。——我知道,這八年該是病魔折磨詩人的八年啊!我是讀著詩人的詩歌長大的。如今過了詩歌的年齡,我又喜歡上他的散文了,那字裡行間洋溢著的親切和溫暖,讓人難以忘懷。
雷抒雁老師離開平順后,我一直與其保持著電話聯系,每逢節日,我總要打個電話送去平順人的問候。雷老師知道,我喜歡散文,特意從北京給我寄來他簽名的散文集《掃雲》,給了我許多驚喜。
雷老師還是這批作家走后,第一個向平順交“作業”(詩人把他的採風作品稱為作業,可見他的謙虛)的人,他一共寫來了三首詩。看到他寫詩歌,我喜不自禁。我一時高興,就在電話裡給詩人提了個十分唐突的要求,讓他有空為平順寫一篇散文出來。——因為我知道他的《麥田》、《彩色的沙漠》等散文都成了名篇,還進了中學教材。在平順的座談會上,他曾說:來平順參加筆會的作家中,如果誰的作品進入了中小學課本,那藏在深閨人未識的“平順”就會種入下一代人的心裡,平順何愁不會聲名遠播呢。
如今雷抒雁老師走了,讓曾經接觸過他的平順文友們傷心不已。大家說:雷抒雁老師是當代著名詩人,來到我們平順這個國家級貧困縣,一點架子也沒有,他是個病人,卻沒有提出任何額外要求,還抱病寫來了膾炙人口的詩篇,著實令人感動。
雷抒雁老師,請你一路走好。
太行山銘記著你!平順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你!!
(作者山西省平順縣文聯 申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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