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影视业进商业时代 捕捉市场是行内公认最大难题

　　中国的影视业虽然号称已经进入所谓商业时代，市场俨然成为衡量影视作品的最大权重，但市场的捕捉，则是行内公认的最大难题。“市场在哪儿”几乎是所有影视从业者纠结揪心乃至虐心的情结。

　　镇日纠结揪心虐心终究不是了局，从业者总要寻觅捕捉市场的路径。最常见的简单做法，便是自以为是地将所谓票房和收视率的元素拼凑成堆装盘，就像广告里说的，热情一点，魅惑一点，温馨一点，以及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一点一点又一点，说白了就是一股脑的杂烩——搞得好未尝不是一道菜，尽管这菜吃多了难免乏味，但更多的则是搞得不好的四不像，追逐市场而终究得不到市场。

　　说到菜，中国的八大菜系之所以能博得名头，自然不是在食材里葱姜蒜什么的都放那么一点，而是用葱姜蒜以及其他调料，针对不同的食材，按照各自不同的理念，制作出各自不同的风味。用相同或者大致相同的材料制作出不同的味道，调和五味而非拼凑五味，这或许才是诸般菜系赢得各自风骚的要害所在。古人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看来做菜和军国大事都有相通之处，相较起来轻巧许多的影视，应该也能同理可得吧。

　　一部在市场上成功的作品，也许的确可以用所谓的定量分析拆解出若干俗世大众癖好的诸种元素，但这不等于说，将这些元素拼凑起来的作品就一定能赢得俗世大众的欢心，一味投其所好未必就能缔造出市场上成功的作品。那些在市场上成功的作品之所以能赢得俗世大众的欢心，其实是那些元素以及元素之外的元素浑然天成的结果，而非诸种项目的拼凑。这一如水是由氢和氧两种元素组成的无机物，但不等于说氢和氧加在一起就足以合成水。诚然，科技的发达当然可以通过化学反应使氢氧原子结合得到水，但这种人工制水的路数却绝不具有性价比的优势。

　　当然，所谓定量分析的拆解也还有层级上的差异，现实中习见的情况是，那些意图投俗世大众所好的诸般元素，更多是未必用心之下，急功近利扒出来的。由此拼凑出来的所谓市场指向的作品，市场的诉求未必得逞，而于市场生态的破坏，则是确定无疑的。

　　曾被誉为“票房冠军导演”的徐峥说，当你背后有资本，面前有观众，你站在当中又有自己的思考的时候，这绝对是一门高难度的艺术。中国的影视市场的确太过肥沃，携资本而入意欲分一杯羹者如过江之鲫，大幕小屏前蜂拥着嗷嗷待哺的受众，真的是既不缺资本也不缺观众，果然是形势比人强。但面对如此诱人的市场，如果只是如前所描述的那样一味拼凑，不但找不到市场，更会因味道败坏而毁掉市场。娱乐节目不乏这样的例证，确实有节目初创时清新可人，声名日隆后便逐渐步入俗套，愈来愈有太过显著的“加工”痕迹，这便是掺进了不当的市场机心，一旦这种不当满格，这档节目反而会被市场抛弃。

　　记得杨葵老师说过一段话，大意是，当我们没在意市场时，市场似乎就在我们身边；而当我们在意市场时，却不知道市场在哪儿。执念于投靠市场的情状在影视业的弥漫，使得票房收视率成为硬性的评价坐标，甚至如陈凯歌张艺谋老师这样已然功成名就的大咖，也不能免俗地力图投合市场。不能说他们不努力，只是他们向市场示好的尝试，反而缺乏他们自己原本禀赋的辨识性特征，这些特征正是他们之所以成为他们的所在。失去了这些，他们便泯然众人，不再成其为他们。于是他们的尝试未必赢得市场，也几乎在意料之中了。

　　其实，影视作品存在的意义并不止票房收视率这些貌似的市场元素，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东西，或许未必没有价值乃至实际价值。小津安二郎说过，电影和人生，都是以余味定输赢。或许侯孝贤导演能够为我们提供另一种姿态。正像朱天心的女儿谢海盟说的：侯导一直坚持说，他背对观众，拍出的是他认为自己要的东西，这也是对自己负责。侯导惟一的评判标准就是他自己，他一直就是这样，心很定，不太受外界影响。意识到观众的存在，想讨好观众，就不可能把东西拍好。所以创作的时候，你绝对不能想观众会不会喜欢。

　　背对观众，永远不在乎；直面真实，始终不放弃。这个总结算是侯导出道至今的一个归纳。侯导已经这样坚持了30年，他的那些作品，不但是他自己价值的所在，也说明资本始终没有放弃他。

　　既然不知道市场在哪儿，干脆就别去乱找。不如就像侯孝贤那样，只做自己，一以贯之。当你不再一门心思执念于投靠市场，也许市场反而会悄然推门而入。(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