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科幻電影在哪?這個問題,常常與劉慈欣這三個字聯系在一起。根據中影集團最近公布的電影計劃,預算最高的3部電影都改編自科幻作家劉慈欣的作品。加上此前已被買下版權的《鄉村教授》和《三體》,這位被譽為“中國最會寫科幻小說”的作家,將有5部作品被搬上大銀幕。
在國內不少科幻迷心中,劉慈欣“單槍匹馬將中國科幻文學提升到世界級的水平”。自己的文字將被轉換成光影,他有何感受,對科幻文學又有何感悟?27日,記者專訪了劉慈欣。
我期望中國科幻電影,能從黃土地上飛起來
劉慈欣不諱言,科幻題材是中國電影的薄弱環節,在全世界范圍內,依然是美國科幻大片席卷票房。點燃不少人科幻熱情的《星際穿越》,在劉慈欣眼裡,“創意不是很新鮮,是杰作但還不是神作”。
“科幻電影是一個創意密集的產品,不論是中國科幻電影,還是西方科幻電影,創意都是挑戰。”劉慈欣認為,當前中國科幻電影,缺的不是資金與技術,正是創意。
那麼,怎樣才算“神級”科幻片?“情懷”是關鍵。“科幻片導演的內心深處,應該有對宇宙廣闊時空的敬畏感。對於終極哲學命題要有追問的欲望。沒有這種情懷,就拍不出好的科幻片。”劉慈欣說。
有人認為,2015年將成“中國科幻電影元年”。但對於劉慈欣本人來說,他更願意將其當做中國科幻電影的一次新嘗試。在其他媒體上,劉慈欣這樣說過:“希望中國能有既有市場號召力,又有文學品質的科幻大片,把中國人對宇宙的想象、對未來的展望,展示給全世界。我期望中國科幻電影,能從黃土地上飛起來。”
科幻文學的讀者圈在擴大,但還欠缺“神作”
什麼是科幻文學?
有人說,科幻文學描寫了未來的可能性。但劉慈欣卻認為,這是國內讀者對科幻文學最大的誤區。“科幻小說應該給人一種對宇宙深邃的敬畏、對神秘新世界的向往”,而絕不是對未來的預測。
曾是山西娘子關發電站工程師的劉慈欣,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高明,“我只是名科幻迷,想把自己的想象,用文學表現、與大家共享,就這麼簡單。”
“國內有很多優秀的作家,因為機遇、讀者欣賞水平等原因,沒獲得應有的知名度。”劉慈欣說,科幻文學的發展受到市場大小和受眾群體規模的制約。“美國至今已出版原創科幻長篇小說超1000部,我國可能不超過50部。”
現在,劉慈欣看到了中國科幻文學好轉的跡象。最明顯的是,科幻文學已經躍出了相對封閉的讀者圈子,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和認可,“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得拿出好作品。多年來,我們缺乏有影響力的作品。”
走向星空深處,關乎人類文明的未來
科幻文學有什麼用?
很多人都這樣想。但在劉慈欣看來,這正是一種把科幻文學工具化的功利想法。
“中國的科幻文學曾經被兩次工具化。一次是在清末民初,有人戲稱是用科幻文學來暢想大國夢,就連梁啟超也寫過《新中國未來記》。第二次是上世紀50年代,科幻變成了一個科普工具。”
科幻文學最大的作用就是拓展人類的想象力。劉慈欣很欣賞網友的一句話,“科幻的最大魅力不是描寫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即將發生的事情,更不是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它最大的魅力是描寫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位朋友一眼看到了科幻的本質,我們要避免科幻文學被再次工具化。”劉慈欣說。
對於人類的未來,劉慈欣有自己的想象——內向的未來和外向的未來。內向的未來,就是人類愈發沉浸在自我營造的安樂窩裡,不思進取﹔而外向的未來,是人類面向宇宙開拓新的生存空間,盡管這種生活會很艱苦、慘烈。
是走往星空深處,還是耽於安樂?劉慈欣堅信,盡管當前人類日趨“內向”,但外向之路,才是真正能使人類繼續走下去的道路,這關乎人類的尊嚴,以及生命的延續。
《 人民日報 》( 2014年11月28日 0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