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为音乐道路上一位良师 培养年轻人不惜余力

　　音乐道路上的一位良师

　　朱明瑛的惊叹：王昆老师想等身体好一点，把专辑都重新录一遍

　　“我也是刚刚得到团里的通知，才知道王昆老师今天下午去世了。尽管知道她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犯过脑出血，还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可是在我看来她的生命力特别强，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精神状态都特别好，没想到这次没能撑过去。”朱明瑛连连叹惜，她说自己对王昆最深的情感就是“感谢”，感谢她的赏识，感谢她的教导。“虽然我唱歌不是跟她学的，但我一直都叫她‘老师’，她是我音乐道路上的一位良师。”

　　作为东方歌舞团的团长，王昆给朱明瑛的印象是“很开通，敢于创新，有决断”。朱明瑛说王昆特别乐于接触外面的新鲜事物，勇于开辟新路，从不因循守旧，东方歌舞团的声乐团队就是在她的全力主导下才建立起来的。在自己创新之外，她还会鼓励其他人有所突破。“我是从学唱外国歌起家的，一直不太敢去尝试别的风格，她就好几次跟我谈，‘外国歌是很好，但你既然是中国的歌唱家，就还是要多唱中国歌。别怕自己唱不好，总要试试才知道。’”正是在王昆的鼓励和支持之下，朱明瑛才有了勇气，有了明确的目标，于是后来她开始唱《回娘家》，唱《紫竹调》，还四处拜师去学习二人转、京韵大鼓、沪剧、越剧等民族艺术，为自己的事业开拓出一片全新的天地。

　　让朱明瑛记忆深刻的还有王昆对他们的严格要求。“每次我们跟着她去外地演出，她一大早就把我们都提溜起来，亲自带着我们打太极拳。她说唱歌的人应该多练练太极拳，这样可以把气息沉下来，就能唱得更好。虽然年轻的时候贪睡，起个大早感觉挺累的，但我们都乐意听她的，因为知道她是好意，是希望我们都能越来越好。”对别人严格，对自己要求更严格，朱明瑛说前不久她去探望王昆时，王昆送她一套自己录制过的所有专辑。“我回来听了听，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可她说如果过段时间身体能好一点，想把这些专辑都重新录一遍，音乐质量要做得更高一些，可见她是个多追求完美的人啊！”

　　就在两个月前，朱明瑛还与王昆碰过面，当时王昆不仅勉励她作为“现在唯一还站在舞台上演出的‘老东方人’(指东方歌舞团最早的一批成员)”要多关心东方歌舞团的发展，用自己的经验去传帮带团里的年青一代，还告诉她正在筹办师生音乐会并邀请她参加。朱明瑛谈起这最后一面感慨万千：“那会儿她的丈夫周巍峙老师刚去世，可是她却还没放下对东方歌舞团的关注和对艺术的追求。我真是特别感叹，都快90岁的人了，居然还能这么有活力、有奔头。她的这种精神给了我太大的鼓舞，现在她走了，但我们要把她的精神传承下去。”本报记者 崔巍

　　顶住压力，为《一无所有》放行

　　崔健的感激：王昆老师的坚持，才使我们发出了中国本土摇滚的第一声呐喊

　　除了挖掘和扶持过众多民族、流行音乐人才，很多人所不知道的是，中国摇滚教父崔健当初也是缘于王昆的肯定和鼓励才得以出头的。

　　上世纪80年代初期，随着时代大潮的前行，北京涌现出零零散散的本土乐队，本来在专业乐团当小号手的崔健也变成其中的一员。因为自己的专业优势，崔健得以比其他青年人接触到更多的摇滚乐，所以他组建了摇滚乐队并开始创作。1985年，他带着最初创作的《不是我不明白》和《最后的抱怨》这两首歌参加了当年的流行歌曲比赛，结果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之后崔健还是坚持参加各种比赛，终于积累了一点点名气。

　　就在这一年，东方歌舞团策划并推出了一台名为“让世界充满爱——百名歌星演唱会”的演出，崔健也被人介绍给时任东方歌舞团团长的王昆，希望能够参加这次演出。前些年崔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回顾往事称：“那次是大合唱为主，独唱的只有20人，我有幸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我能够唱《一无所有》，还能够基本上原封不动地、没有任何修改地唱出来，主要是因为王昆老师看我走台的时候给了我一点鼓励，我对这个印象特别深，这对我后来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是怎样的鼓励让崔健如此难忘，王昆也曾谈到过当年情景。“这次演出我负责审查歌词，看了崔健的这首《一无所有》，感觉是挺好的一首歌，不是那么直接说爱情，却是一首动情的爱情歌曲。当然旋律也要考虑，这首歌的曲子我觉得好听，放给周围一些人，他们也说很好听。”因此在他们走台的时候，王昆对崔健说：“我觉得写得挺好的，就唱这个吧！”

　　当时和崔健一起登台的还有他的萨克斯手刘元，昨天刘元接受本报采访时透露，演出前把《一无所有》报上去的时候，他们几个心里其实都很忐忑。“我们报了两首歌，《最后的抱怨》和《一无所有》，当然老崔是希望能唱《一无所有》的，可这首歌比起《最后的抱怨》更摇滚一些，所以我们自己都没底会通过。”

　　王昆也说这首歌的确不易为人所接受：“它当时是个另类，因为是摇滚，摇滚在那时的时代背景下，很多人还觉得是不可接受的。”但王昆相信自己的眼光，她认为有新意的东西应该给予肯定，也值得推荐给大家。于是她顶住压力，说服了持反对意见的人，为崔健和他的《一无所有》放行。

　　正因为有了王昆的支持，《一无所有》才得以横空出世，发出了中国本土摇滚的第一声呐喊。这次勇敢的决定为王昆招致了批评：“崔健演唱的时候，我就坐在台上，当他唱‘难道你爱我一无所有’时，我就看到有同志退席了，也有人指责我说‘民歌就是这么唱的吗？’”然而她的坚持成就了崔健的梦想，刘元说演出结束后，他们回到后台，激动得不能自已，乐队成员王迪甚至已经热泪横流，“在这百感交集的心情里，也充满了对王昆老师的感激”。本报记者 崔巍

　　培养年轻人不惜余力

　　程琳的惊喜：王昆老师不顾高龄体弱，专程飞赴洛阳捧场

　　程琳是从微信群里知道王昆老师去世的消息的，她的心情非常沉重，几次重复说“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说他们这些王昆老师的学生建有一个微信群，近来一直在关注王昆老师的情况，知道她最近病情比较严重，但大家都在祈祷能有奇迹出现，可惜最终还是收到了噩耗。

　　“听到消息后，我心里也是千头万绪，想起了这些年和王昆老师相处的种种，尤其是我13岁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就像电影镜头一样浮现在脑海里。”程琳说王昆老师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爱才，不拘什么音乐风格，只要有特点、有长处，她就懂得欣赏。“第一次见面时我给她唱的是一首流行歌曲《小河弯弯》，不属于她的民族音乐领域，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不喜欢，可是她听了以后很肯定，说我唱得很有感情。”出于对人才的爱惜，后来王昆花了很大功夫把程琳从海政歌舞团调到了东方歌舞团。

　　因为从少年时期起就开始跟随王昆老师，所以程琳说王昆老师的学生虽然特别多，可是自己对她始终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既是老师又像妈妈。王昆对程琳也始终关爱有加，前两年还不顾高龄体弱，专程飞到洛阳去为爱徒的演唱会捧场，并欣然在程琳近年推出的新歌《比金更重》的MV中出镜。“她对年轻人的培养真是不惜余力，毫无保留，这也是我从她身上学到的最可贵的东西。”因此程琳现在也收了几个学生，希望为音乐事业多多培育人才，把王昆老师的精神传承下去。

　　让程琳感怀的还有王昆对艺术执着一生的追求与奉献，她说王昆老师经常和他们讲：“你们现在唱歌的条件太好了，所以更要多用心，多唱些让人们喜闻乐见的好歌。像我们年轻的时候，骑着个毛驴就下乡，没有高档的享受，也根本想不到还要有什么演出费，我们就是愿意为大家演，群众爱听，我们就特别高兴。”今年年初程琳还去看望过王昆老师，即便身体状况不佳，但王昆老师依然很兴奋地跟她交流艺术方面的经验与体会，而且每天还都在坚持练习唱功。

　　“就在前一段时间，王昆老师还和我们这些学生商量，想要举办一个师生音乐会，近来我们也一直在筹备这个事情。”现在王昆离开了，可程琳说他们不会放弃，仍希望能尽力完成老师最后的心愿，继续努力把这个音乐会做成功。“王昆老师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她总是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精力，还有好多事要做，对艺术事业是发自内心地热爱着。这是那一代人所特有的一种精神，在我心目中，她是一个真正伟大的艺术家。”

　　本报记者 崔巍

　　“我们是一生的知己”

　　郭蓉的心愿：王昆老师把最后一件事托付给我，给孩子们唱好听的儿歌

　　东方歌舞团著名歌手郭蓉是王昆30年前在四川发现的歌唱人才，从三十年前王昆见到郭蓉的那天起，郭蓉的命运就改变了。在王昆的精心培养下，郭蓉成长为一名多才多艺的歌手，与王昆老师结下了30年的师生情谊。昨晚郭蓉在王昆家布置完灵堂后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王昆老师把最后一件事托付给了我，我要努力完成老师的遗愿，把那些好听的儿歌录制完成，并交给小朋友们去听去唱。”

　　30年前东方歌舞团赴成都的一次演出，当时才13岁的郭蓉在父亲的带领下来到东方歌舞团下榻的旅馆，站在王昆的面前，从此这个爱唱歌的小姑娘的命运发生了变化，郭蓉多了一位母亲和恩师，而王昆也多了一个知心朋友。郭蓉告诉记者：“我跟王昆老师30年，可以说她是改变我命运的人，没有她就没有我的现在。当时我的家境很不好，家中的条件都不好，她把我带到北京，还用心培养，特别是辅导我的文化知识课。她告诫我，艺术家首先要充实自己，文化最重要。没有文化成不了大家。她希望我多看书，还经常推荐很多好书给我，我看完以后和她一起探讨。王昆老师有坦荡的胸怀，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而她的真诚善良时时刻刻散发着魅力，尤其是她灿烂的笑像小孩一样天真可爱。在她的培养下，我虽然不能大红大紫，却一步一步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形成正确的艺术鉴赏力和判断力。王昆老师就像我的恩师和妈妈一样，我们也像忘年交，就在前几天，她跟我说；‘我们是一生的知己，有你我一生就够了。’可见我在她心中的位置。”

　　郭蓉告诉记者：“11月10日也就是她住进医院的前两天，王昆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来一下吧，我想做一些事，请你帮我做。我记得小时候，有很多好听的儿歌，我父亲也给我唱过很多好听的儿歌，我想把它们录下来，给现在的孩子们听，因为我发现现在有些孩子们唱的歌并不适合他们唱，而我希望孩子们都能唱这些好听的儿歌。’后来我来到她家，她就给我讲她小时候唱的这些儿歌，高兴时还唱了几首，我把她唱的儿歌录了下来，以便我回家学习，没想到这些录音成了老师最后的声音。11月12日，当老师生病住进医院时，她的大儿子就给我打电话，我赶到医院就陪在老师身边，一进去就是九天，我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老师我爱你，’我给她唱歌，唱她教给我的那些儿歌。老师还有知觉，眼角渗出了眼泪，我觉得老师真的听到了。”

　　问郭蓉当年被王昆老师带到北京来是几岁？郭蓉说：“十三岁。记得王昆老师征求我爸爸意见，这个孩子乐感好，又会拉小提琴，如果你让她继续拉小提琴成为小提琴演奏家，也可以带回去。而我爸爸说，能进东方歌舞团这么高质量的艺术团体，我们求之不得呢。我记得当晚在成都城北体育馆的演出中，王昆老师就让我上台演唱，下午先与乐队老师合乐，当时我唱的是《我爱你，塞北的雪》，她让远征把我介绍给观众，那一天我的歌声淹没在尖叫中，因为我被王昆老师吸收到东方歌舞团是四川人的骄傲，四川观众奔走相告，而我当时也成为东方歌舞团年龄最小的演员。对于王昆老师我只有感恩再感恩，她的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没有任何索求。”本报记者 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