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汉学家顾彬 (资料图)
昨天上午,备受争议的德国汉学家顾彬公开亮相深圳,在深圳市图书馆作了题为《深度——当代杰作标准》的专题演讲,对自己眼中的杰作进行了深入的阐释,引发读者的普遍热议。前晚,记者在顾彬下榻的深圳荔园酒店对其进行了深度访问。作为当下颇具影响的汉学家,顾彬保持着自己一以贯之的我行我素,虽然只有半个多小时的采访,仍见这个德国“老愤青”雄风犹在,热辣犀利言辞不断。
在中国几乎没有正常的文艺批评
因措词激烈,口无遮拦,顾彬在中国学界常常陷入两极争议,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其言行每每成为关注焦点。2006年,顾彬曾因被媒体放大的“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说,而举世哗然。当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其对于莫言作品文学价值的质疑再次引发文坛争鸣。
也许是旅途的劳顿,前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顾彬显得很疲惫,言语轻柔,语速缓慢,但说到他感兴趣的中国当代文学的话题仍出言直率,锋芒毕露。
当话题引到他的几次出位言论引发的中国文坛的争议,他颇有些“孤独求败”意味,不无自负地称:我在中国的很多评论和发言其实都被曲解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基本上除了误解就是误解”。他表示,对于很多中国当代作家他有着自己的偏爱,虽然那些作品并不是很让他满意。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他的只言片语,抛开语境,让他成了否定一切的“愤青”。
最被他鄙视的是中国文坛普遍存在的彼此恶劣攻击的现象。他解释说,就他所接触的一些作家观察,对中国话里的“文人相轻”特别有感触,尤其是作为翻译家更有切肤体会。“在中国几乎没有正常的文艺批评”,没有真正的宽容之心,当面都是互相吹捧,背后却都是说坏话,除了北岛、翟永明等人很低调外,有些作家只说别人的坏话,好像中国作家只有他自己才是最好,其他人都不值一提。“为此,你不翻译他,而去翻译别人,他就觉得你完全选错了人。”
顾彬认为,中国文学在国际上地位很低,其根本原因是中国作家自己造成的,从来都是攻击别人,这种几乎普遍的彼此攻击和谩骂,把中国作家的形象都破坏了。
中国当代作品缺乏幽默感
与中国古典文学和现当代文学比较起来,顾彬坦称,中国当代文学透着普遍的浮躁和缺乏幽默感。作为颇具影响的汉学家,顾彬的主要研究领域是中国古典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和中国思想史,他翻译了很多中国作家和诗人的作品,他表示:相比中国当代小说,文学成就最高的是诗歌和散文。他说,自己每天早晨4点多就起床,翻译和研究的同时,也进行诗歌和散文的写作。说到他喜爱的中国作家,他如数家珍地点到了苏东坡、欧阳修、韩愈、林语堂、梁实秋、周作人,他在自己的写作中也颇受这些诗人和作家的影响。他特别强调对幽默感的看重,他坦承对莫言作品的最大不满是没有幽默感。
说到有幽默感的华语作家,他特别推崇钱锺书。认为《围城》是中国最具幽默感和才情的作品,里面充满了讽刺与幽默。对王蒙作品里透视出来的幽默感也颇为激赏,尤其是王蒙上世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作品,他几乎都看过也都喜欢,“王蒙的作品有深刻的幽默感,对社会人生的认识也有特别有深度。”而谈到中国当代作家普遍缺乏幽默感的原因,“他们更喜欢跟着形势走,关注国家的大事和主旋律,想幽默也无能为力。”
顾彬对于翻译尤为看重,认为中国作家大多数不懂外语,让他们难以成为真正有国际影响的作家。他再次强调,莫言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葛浩文的精彩英文翻译功不可没。他以自己的阅读经验为例,他会因为信赖某位优秀的翻译而会去追着阅读。他坦承非常喜欢王安忆的作品,认为王安忆是中国最好的女作家,有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实力,“可惜她的作品翻译出来美国人并不接受”,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说到自己最佩服的作家作品,他表示还是对经典作家如普鲁斯特、乔伊斯、穆齐尔等人更加青睐,认为现代长篇小说到了他们手里已几乎被终结了,后来人的很多写作都是白费功夫,这些经典作家的作品可以不断被阅读。而对中国文学越来越突出的市场化倾向,他表示极为不屑,直言“那些为了取悦读者、权利,或者为了某种利益的写作”,他们可以获得各种表彰、利益,“但是我不承认,不佩服”。
谈到他因抨击两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华裔作家而受到诟病,并导致某位文学批评家打破二十四年的“不争”态度,撰写七千余字长文《驳顾彬》,对其大肆挞伐,甚至攻击谩骂。顾彬表示,他已经听他的学生和助手说到了那篇“奇文”,“但我没有看,也不会去看。文学批评可以各说自己的话,中国文坛缺少的就是这种互相谩骂式批评。鲁迅时期很普遍,现在出了一两次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不会因被人谩骂就改变自己的立场。”
(来源:深圳特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