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谈“老头儿”汪曾祺轶事:他的轻狂被我们给压抑了

2016年06月04日08:49  来源:京华时报
 
原标题:他的轻狂被我们给压抑了

  《汪曾祺小说全编》

  作者:汪曾祺

  版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6年5月

  “老头儿”汪曾祺在家创作。

  自从2011年4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宣布启动编辑《汪曾祺全集》以来,很多读者都关心这部全集何时能编完,还有不少汪老的铁杆粉丝跑到人文社微博、微信上留言督促。前几天在京举行的《汪曾祺小说全编》的新书分享会上,人文社副社长李春凯给出了答案,预计2017年年底出版。

  汪老被称为“中国当代最具名士气质的文人”,在家里却没什么地位,老受“挤对”。据儿子汪朗回忆,“他有时会说,你们对我客气点儿,我将来是要进文学史的人。我们家人就说,老头儿,你别臭美了。”女儿汪明说:“他的轻狂都被我们给压抑了。”

  关于《小说全编》

  增补《除岁》等27篇小说

  这部三卷本《汪曾祺小说全编》就是全集的前期成果,共收录了汪曾祺一生创作的180余篇小说。相比1998年的北师大版《汪曾祺全集》,增加了《翠子》《除岁》《灯下》等27篇小说。据李春凯介绍,新增的小说有近年来学者发现并提供的,也有汪老家属找到的,像《葡萄上的轻粉》《锁匠之死》《八宝辣酱》是在一校、二校时才发现的。

  全集中的小说以汪曾祺的创作时间排序,每一篇末尾都标明了原载报刊、收入集子,以及笔名、内容改动等版本。为了找到可靠的底本,编辑们走遍全国各大图书馆,有时为了小说中的一个字就得费不少功夫。

  小说《侯银匠》中,有一句“老大爱吃硬饭,老二爱吃软饭,公公婆婆爱吃焖饭”。尽管历来版本都是“吃焖饭”,但编辑总觉得不太对,通过扫描原稿发现“焖”字应该是“烂”字。汪曾祺的手稿常是繁简夹杂,原本是繁体的“爛”,他把右边的“门”字给简化了。另外,从上下文关系看,“硬”“软”描述的都是米饭的软硬程度,“烂”字也更为贴切。

  汪曾祺的长子汪朗说,这些小说的整理工作把责任编辑郭娟都“摧残”得不成样子了,五年间像是换了一个人。对于读者关心的全集何时能出版的问题,李春凯说:“今年4月份《全集》的最后一部分‘书信稿’已进入了编辑程序,整部《全集》争取在明年年底出版。”

  子女谈“老头儿”轶事

  汪朝:他在我们家非常没地位

  现在回忆起父亲来,女儿汪朝最奇怪的是“老头儿”从哪挤出来这么多时间。“他写作时间都是安排在上午,还得负责我们家两顿饭,还得去买菜,中间他还得出去背着我妈妈偷喝点小酒,所以他能写出《安乐居》。中午他还要睡午觉,还要接待很多编辑的约稿,但是他每天都是一种非常悠然自得的情绪,并且他还能写字、画画,非常充实,你不觉得他有一点点紧张。”

  聊到汪曾祺在家的情景,汪朝说:“他在我们家是非常没有地位的,我们这些子女全都欺负他,孙辈也欺负他,我妈妈完全也不拿他当回事,但是他乐在其中。他每篇东西都让我们看,而且很认真地听取我们的批评意见,虽然我们水平都很有限,但是我们对他毫不客气。他有时候喝点酒会说,我的东西会流传下去的。我们就说,行了吧你。”

  汪朝觉得父亲这个人还是有一点狂气的,但是在家真的是没有发挥的地方,“他也就喝点酒瞎说两句,说他在文学史上会留下一笔的,我们都笑他,没拿他当回事。但是,我们作为他的子女,有这么一个父亲是非常幸福的。我跟我的孙女说,我爸爸一辈子没有给我一次难看的脸色看。我那个孙女经常被她爸爸打,然后她就说,我也想有这么一个爸爸。”

  汪朗:老头儿曾被沈从文“教训”

  汪朗是汪曾祺的长子,他跟父亲一样喜欢美食,近几年还出版了一本美食散文集《刁嘴》。尽管也做些文字工作,不过汪朗觉得父亲几个子女不是干文学的料,汪朗说:“他眼光比较‘毒’,他对我们看不上,也不好过分地表露。但是他对其它人有过评价,说某个人写了半天根本就不上道,说‘他不是磕这棵树的虫’。他不能说我们不是磕这棵树的虫,那不是破坏家庭关系吗?”

  小说《葡萄上的轻粉》是汪朗最后找到交给出版社的,“父亲曾经回忆说,他写过一个纯粹对话的小说,两个人都显得很高深。最后,他的老师沈从文说,你这个写的不是小说,不是对话,是两个聪明老头在打架。从此以后,他才知道对话不能这么写,不能在这儿显示自己的学识,卖弄聪明。当时他在这方面进行了一些尝试,被他老师一棒子打回去,他就老实了,以后就比较规矩一点了。”

  提到“老头儿”在家老受挤对,汪朗也说:“他有时会说,你们对我客气点儿,我将来是要进文学史的人。我们家人就说,老头儿,你别臭美了。然后他就跑进屋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汪曾祺的另一位女儿汪明说:“幸亏在家里这种环境下,他的轻狂都被我们给压抑了。”

  评论

  今天如何看待汪曾祺的小说?

  在汪曾祺小说中,高邮、西南联大、农科所、京剧院,是经常出现的四大背景。高邮是汪曾祺的故乡,1920年他在那里出生,那里的风物人情是他小说中最鲜明的艺术特质;上世纪40年代,他在西南联大接受高等教育,获得现代的、世界的眼光以及文学写作技艺。

  上世纪50年代末,汪曾祺戴着“右派”帽子下放到农科所,在那里进一步了解中国社会;“文革”中,他被调去参加“样板戏”《沙家浜》的创作。后来他的写作总是与政治喧嚣保持距离,却与日常生活、民间风习、悠远传统关系密切。

  文学评论家王干与汪曾祺是老乡,他在上世纪末就经常去汪老家拜访。他觉得一个作家的地位,不是领导、评论家、史学家来定义,而是读者、老百姓说了算。“一个作家生前作品多、名声高,不一定是伟大的作家。伟大作家往往在他去世之后,人们还在出版他的书,购买他的书,还在谈论他。据我所知,汪先生去世之后,他的著作出版比他生前出版的还要多。”

  王干用四个“打通”来看待汪曾祺的文学成就,“汪先生打通了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让我们当代文学传承了五四新文学传统。另外,他把白话文和中国的古典文学打通了,他写的是白话文,但是他的小说也好,散文也好,都有唐诗、宋词的韵味。汪先生还把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打通了,他早期小说是现代派的,写得非常时尚,写得非常酷。后来他注重的不是外国小说的形式,而是把人的关注和悲悯当做小说的灵魂。汪先生还有一个打通,就是把民间文学和文人文学打通了,他曾在赵树理先生主编的《说说唱唱》当编辑,后来下放到乡下去,接触了大量的民间文学。”

  京华时报记者 田超

(责编:陈苑、李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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